踏着雪一路走,衆人終于遠遠看到了軍營的位置,而對面的人很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但他們也許是對自己人太過有信心,所以見到遠遠有人走過來之後,他們第一時間不是去确認來的人是誰,而是以為昨日出去的人任務完成回來了。
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将這個喜訊報告給了慕家,慕辰朔聽到消息後,也準備出來親自聽一聽這個過程,然而他一走出自己的營帳,待看清那群走近的人時,他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這是我們的人,你是瞎了眼嗎?”慕辰朔氣急敗壞地瞪了那人一眼,眼看着沈南寂等人行近,他也隻能将火氣咽回到肚子裡。
再怎麼說,沈南寂的身份擺在那裡,他背地裡做什麼沒人會去計較,可表面上仍是要裝作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對方已經看見了他,他也不能在此時甩袖離開,于是便隻能強顔歡笑地站在那裡,目光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沈南寂,似要将人千刀萬剮。
沈南寂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倘若目光真的能殺人,他心中恐怕已經死了好幾回了。不過誰都清楚,慕辰朔就算打定了主意要攻入京城,可現在一切都還沒到最佳時機,他也不能在明面上與皇族的人發生什麼争執。
沈南寂也就是認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軍中不乏有效忠朝廷之士,将慕家以及他的麾下鏟除,才算是達成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一行人來到慕辰朔的面前,這才下馬面對面站定。慕辰朔率先迎上前去,行禮道:“五殿下親自來我西南,還真是讓人欽佩,隻不過軍中事務繁忙,且近來戰事吃緊,所以也就未曾派人遠迎了。殿下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他這話,便是要将昨日的刺殺一事瞥了幹淨,以示自己的清白,至于是不是真的清白了,也無人會在意。
沈南寂聽出了他的意思,看着慕辰朔臉上挂着的毫不走心的笑意,他也狀似無意地說道:“不算太順利,昨日在來邊疆的途中,恰巧經過一片樹林,在林子裡又不巧遇上了一群前來刺殺的人。”
慕辰朔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可殿下不是也平安出來了。”
“是啊。”沈南寂應道,“我們一行人中,還有不少人都受了傷呢。”
“那那些刺殺的人呢?”慕辰朔問道。
沈南寂笑了笑,“自然是殺了,他們意圖行刺,不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的?正好,我滿足他們的願望。”
慕辰朔的聲音已經逐漸變得有些咬牙切齒,可面上仍舊要裝得雲淡風輕,“那也應該留下性命,先行審問過他們之後,再做其他打算的。”
“慕将軍這是在叫我做事嗎?”沈南寂微微一笑,問道。
“不敢。”慕辰朔道,“隻不過這畢竟是在西南,不必京城,許多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與殿下說清的,希望殿下以後也不要任性妄為了。”
聽到這話,一旁的段雲瀾忍不住了,“慕将軍此言差矣,要我說,就昨日殿下遇刺一事,就可以治你的罪了。”
慕辰朔聞言,将視線移向了段雲瀾的身上。他雖然沒見過段雲瀾,但根據暗中得到的消息,也能猜出眼前這個人是段家的那位。于是他挑眉道:“哦?段小将軍為何要這樣說?”
其他人稱段雲瀾為“段小将軍”時,更多的都是尊敬或是表示親近之意,可是慕辰朔一開口,便讓人感覺到他語氣裡的輕蔑,讓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他根本沒将段雲瀾放在眼裡。與他說這些話,也不過就像是在随便打發人一樣。
段雲瀾自然也是能夠感受到他眼底的不屑,不過他絲毫沒有被慕辰朔影響到,仍舊自顧自地開口:“殿下是在西南遇刺,即便那些刺客不是你安排的人,但你護衛不及時,那也是你們的失職。再者說,即便這裡是邊境,卻也依舊是明安國境内,倘若昨日那群刺客沒有遇到我們,而是潛入西南郡,那郡中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又該當如何?”
慕辰朔聽着段雲瀾說完,這才似笑非笑地開口:“段小将軍還真是能言善辯啊,這麼說來,還真是我的失職了?”
“失不失職,此事暫且不提,不過慕将軍還是盡早安排守衛,加強通往西南郡一帶的防守才是。”沈南寂無視慕辰朔難看的臉色,不緊不慢地說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現下要籌備戰事,這種事情實在是有心無力……”慕辰朔強顔歡笑道。
“不打緊,正巧我從京中帶了一隊人馬,我會從中選擇一些人,與慕将軍一同監督。”沈南寂笑道。
慕辰朔看着沈南寂,嘴裡牙都快被他咬碎了,可面上還是要裝得感激,“……好,那就多謝殿下好意了。”
他這種人,向來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甚至之前去西南郡征集銀錢時,遇到不從的人也都是直接殺了了事。可眼下他不得不忍辱負重,也隻能被迫裝出一副愛民如子的假象。他背在身後的手,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心底暗自思量,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之後,他一定要好好懲治一下西南郡的那些賤民,以此來消解他心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