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盧延逯而言,即便他已被封了将軍,但在這位鎮國公面前,依然是個排不上号的小小武将,甚至國公的近侍都是三品懷化将軍,比自己還要高上一級。
鎮國公虞冽是虞妃的胞弟,皇帝并未立後,當下虞妃就是正經的後宮之主,而虞冽也自然能稱得上一聲國舅。
平日裡盧延逯根本沒有機會同這些皇親國戚說上一句話,今日卻在自家夫人這裡同他打了照面,自己的心情有些說不上來的複雜。
“國公爺...怎會在我家夫人房中?”他雖心生懷疑,但還算保持了幾分理智,言辭尚不算激烈。
“盧兄說笑了,你的夫人不是帶着孩子留在府中麼。”虞冽睨着他,似笑非笑。
“那不是——!”
盧延逯深吸了口氣,強壓下解釋的沖動,轉向淩玦低聲道:“我知你心中有氣,可你萬不該同這位扯上關系。”
“我做事還需要你同意?”淩玦不耐地斜了他一眼,準備将門合上,卻被他一把抵住。
盧延逯咬着牙道:“我雖不知你是怎麼和他搭上關系的,但你當他是什麼好相與的?虞家勢大,鎮國公雖未婚配,但身邊的女人數不勝數,你以為你能從他手底下讨到什麼好?”
淩玦冷笑了聲,抱臂瞧着他,一時沒有回話。
盧延逯當她被自己說服,已是無言以對,便耐着性子勸誘道:“我...我暫且不同你計較這麼多,隻要你現在還肯跟我回去,我可以當今日無事發生。
“總之我之前也有些對不住你,過了今日,你我就算扯平了,日後誰也不得拿出來翻舊賬,滿意了吧?”
“滿意?”淩玦哂笑了聲,“我又沒有在外和别人生出個孩子來,也沒有把孩子他爹帶回家給你敬茶,我怎麼能滿意呢?”
說到此,虞冽又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向前推了推。
“盧兄說了這麼多,要不要先喝口茶?”
盧延逯氣急,對着淩玦斥道:“我在外這幾年,就算當真有了外室,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是念在你我之間有些情分,我才對你抱有歉意,你怎能用這點指摘我!你這才是真真的不守婦道!”
他有些頭腦發熱,轉頭看向虞冽,見着他腰間閃着金光的入宮令牌,登時清醒了幾分,再度收回視線。
他對着淩玦激動道:“你以為他當真能瞧得上你?你一個有夫之婦,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他對你頂多是一時興起罷了,待他煩了倦了,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是不是國色天香暫且不論,你以為你當真是因為立了戰功才被封為将軍的?”淩玦淡然開口,面容沉靜,沒有半點羞憤之色。
“什麼?”盧延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本來也不是什麼骁勇善戰之輩,不過是靠着别人給的敵情,勉強打了個勝仗,還真當是自己有本事了?”
“我...我...”
“你要不想想那夫人是怎麼來的,孩子是怎麼來的,要不再想想那敵情究竟是怎麼來的?”
“是……是我自己……”盧延逯艱難開口。
“你的軍功當真是你掙來的麼?還是隻因為你比别人能忍些,所以才從其他地方給你的補償?”
淩玦哂笑了聲,“盧将軍為了這一官半職,什麼活兒都肯接,真是成大事者毫無底線啊。”
盧延逯張着嘴開開合合,瞪着發紅的雙目,嗓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卻也擠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駁來。
“好……你好……!”
“我當然好了,還用得着你說。”
淩玦趁着他惱怒無神之時,狠狠一腳踹在了他的小腿骨上,将他踹了出去,終于将門死死關上。
門上傳來一聲重重的悶響,片刻,沉重的腳步聲漸遠,到底還是歸于沉寂。
“蘇娘子好口才,對朝堂之事,竟看得這般透徹,”虞冽撫掌輕拍了兩下,“就是所托非人,實在可惜啊。”
淩玦回身坐在了他的對面,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随即掃了他一眼:“行了,誇我也不會給你少算一厘錢的。”
“不覺得自己要的太多了?”虞冽為她再次斟了半杯。
“你能給得起,我自然也要得起。”淩玦直接将茶壺拉到手邊,自己把茶盞倒滿。
“我确實能給得起,但我為何非要給你?”虞冽直将自己的茶盞向前一推,用目光指了指。
“不是你要給我,”淩玦給他滿上,“是我選擇了你,我要的東西一般人給不了,可我給的好處一般人也接不住。”
“蘇娘子這般偏愛,是虞某之幸啊。”虞冽盯着杯中蕩漾的茶湯,神色未動,卻有些說不清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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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夫?妹夫大人!你可算出來了,貴府的門房怎麼回事,竟連我都攔在門外,當真是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