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玦此時已經将理好發絲,正襟危坐。
“那還有假!”
胡氏激動地溢出淚來,轉頭看向淩玦,可見她這通身的氣度,又有些猶豫不敢上前,隻能不遠不近地叫着,“閨女,你還真是我們秦家的親閨女!”
霍成粲自信滿滿地看着淩玦,等待着她驚慌失措的神色。
“如今你可不能再随我霍姓了,峪縣秦氏女。”
淩玦看着那對夫婦,面上也沒什麼特别的神色,隻點了點頭,淡道:“好,那今日就算認親完畢了。”
她随即起身,對着那夫婦使了個眼色,“走吧,親爹親娘,帶我回家。”
“什麼?”
霍成粲從未想過,她竟會這般平靜地接受自己的身份,接受這兩個上不得台面的雙親,甚至都沒想着掙紮一下留在京中,還主動要求跟他們一起回家。
“霍司直還有什麼問題?”淩玦恹恹掀起眼簾,“不是你安排的認親麼,他們認了,我也認了,還不滿意?”
霍成粲皺着眉,“他們與當年之事關系頗深,還要留在大理寺接受審問,況且你也是調換侯府千金的受益者,誰知你和他們在今日之前有沒有過往來。”
“嗯,說得也是。”
淩玦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便又坐回了椅子上,看向那對夫婦,一副不問出個所以然來不誓不罷休的氣勢。
“那你們說說吧,既然我是你們的親生女兒,為何不在你們身邊養着?如今又為何會成為侯府的小姐?這麼多年可有和我聯系過?你們參與當年之事究竟是為了達成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還沒等他們答複,淩玦又轉了視線,對霍成粲輕嗤。
“霍司直也真是的,審問疑犯明明是你的職責,按理說你尋到他們二人後就該早早審問,卻非要等我來替你開這個口,你在大理寺的月錢也不分我半個銅闆,哪能如此光領月錢不辦事呢?若我是禦史台的人,早就參你一本,告你玩忽職守了。”
霍成粲的雙目倏地睜圓,難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你竟敢說我玩忽職守!”
“難道不是嗎?”淩玦略帶輕蔑地哂道,“你若是盡忠職守,還需要一天天地同我預告着,什麼今日尋到了穩婆,明日找到了我的親生父母,不是早就該查明真相了麼?你拖拖拉拉地不願審問疑犯,誰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在拖延?”
淩玦當然知道,其實是劇情在拖延。
按照系統給出的劇情線,正常審問疑犯的流程,一直因為各種理由被延後,這也就導緻霍成粲對假芊芊誤會了許久,對她的态度也一直保持着正常人難以理解的惡劣程度。
自然,這也是讓霍成粲後期生出悔意的一大助力。
畢竟這個狗系統的邏輯宛如一個單細胞生物——對女主虐得越狠,男主的悔意就越深。
不過在淩玦看來都是放P。
“好!”
霍成粲惱意上臉,從臉頰紅一直到了耳根,轉頭看向那對噤若寒蟬的夫婦,厲聲斥道:“你們老實交代!當年生下她後,究竟為何沒有養在身邊?又是誰跟你們合謀一起換走了侯府千金!”
秦勝本就差不多單腳站立,被他這麼一吼,那唯一能支撐的腿又是一軟,拉着胡氏跪撲通了下來。
“大大大……人明鑒,小的……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胡氏倒是比他清醒幾分,忙仰頭解釋道:“大人,我們隻是普通的莊戶人家,不知道什麼侯府不侯府的,當年我生下這閨女之後,家裡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養不起,所以就……就把她賣給了一戶人家,換了三兩銀子,其他的……其他的我們真的不知啊大人。”
“賣了?”霍成粲的目光微動,“賣給誰了?”
胡氏苦着一張臉,“大人,這事都過去十幾年了,我咋能記得,隻知道别人說是個富貴人家,家中就缺個女兒,我們想着閨女過去也不會受委屈,就給了人家了。”
“别人說?”霍成粲步步緊逼,“别人又是誰?究竟是誰給你們介紹的這戶人家?”
胡氏也快被吓得哭了出來,“大人,那戶人家是我們村的盧二嬸介紹的,可她至少死了十年了,如今真的問不到了。”
霍成粲眯起雙眼,“死了?”
“可不麼,”胡氏抹着淚,抽抽搭搭道,“她一直就幹這喪良心的營生,經手了村裡的不少孩子,結果她老蚌生珠,自己生孩子的時候難産了,一屍兩命,人早就沒了。”
霍成粲面色肅冷,默默地看着她,似是在判斷她所言真假。
淩玦突然出聲,打破了他的沉思,調侃道:“霍司直,此處還有我的事麼?或是你覺得,我當年作為一個剛出生的嬰孩,應當也參與了他們賣兒鬻女的合謀?”
“自然不是。”霍成粲咬着牙道。
淩玦又道:“既然你如今沒法定我的罪,我應當能走了吧。”
霍成粲幾乎是從牙縫間艱難地擠出了兩個字:“可以。”
淩玦颔首,随即轉身向外行去,“那麻煩霍司直去戶部把我的籍冊之名改了吧,往後我再留在霍家也不合适了,若是還有别的事要召我問詢,去問二公子便知我在何處了。”
霍成圻搖着扇子,對着霍成粲點了點頭,自若笑道:“沒錯,三弟問我便是。”
霍成殊的目光似是有些不解,但并未将疑慮問出口,隻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側,“你去哪,我送你。”
三人一前兩後,循着來時的路原路而返。
霍成粲獨獨立在門邊,隻見這三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回廊轉角。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迅疾,以至于他都沒來得及細細思考,她這一番平淡的告别究竟意味着什麼。
良久。
他終于有了幾分知覺。好像心頭原本被一木梢堵住,此時被人突然抽出,直覺酥酥麻麻,又有幾分虛空的刺痛。
【系統自動提示:當前世界男主後悔值大幅提升,後悔值——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