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知柳軒的侍從心中很是忐忑。
畢竟王爺沒有另外的交代,所以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該帶出來,或是帶出來之前是不是該做些手腳,讓她看上去和公主殿下沒那麼相像,他都不知該如何處理。
他心思恍惚地和守在知柳軒門口的侍衛知會了聲,待院門打開後,又六神無主地跨了進去。
但當他的目光略掃過那逼仄的小院時,瞳孔瞬時縮了縮。
不對啊,這地方他之前也曾來過,但那時候院子内的桃樹都已經枯死,牆角也都是些叢生的雜草,遍地的枯枝落葉,磚面上叢生着青苔,一片混亂之中還透着幾分荒蕪。
可如今庭院内雜草卻都被盡數除去,地面是連半片落葉也見不着,甚至連那枯桃樹都不知何時被換成了一株梅樹,其上還已然錯落有緻地挂着粉白的花苞,飽滿似小桃,眼看着就要開了,細細嗅聞甚至已然有了一絲幽香。
他愣了愣,又上前敲了敲房門。
“宋姑娘,王爺有請。”
這女子畢竟是王爺的姬妾,他自然不好直接闖進去,若是看到了些什麼不該看的,那可是對王爺不敬。
片刻,房門被人從内拉開,胡嬷嬷恭敬地退到了一遍,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這一開門,侍從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這房内的布置,他何曾不知道,不過是比着府内一般下人的房間添置的。
王爺并未提出過要給這賣酒女什麼名分,甚至連個通房侍小妾的位份也沒明着提起過,說來她隻是個陪床的丫頭罷了,府内的人也就隻當她是個下人,王爺不說,誰也不會給她超出位份的東西。
可這房内如今的布置,倒是差點兒将他迷花了眼:汝窯的花瓶,蘇繡的帷幔,黃花梨的妝台,不知什麼時候被搬進來的紅木坐榻上,甚至還鋪着一整張銀針白狐皮……
難道王爺私底下竟這麼看重她了?
侍從一時更是不解,王爺今日将她帶去長公主面前,究竟是存着什麼樣的心思呢?
淩玦卻已然從那白狐皮上起身,攏着披肩來到門邊,淡淡開口:“既然王爺找我,那便走吧。”
侍從的思維已經幾乎凝滞,完全跟不上現實的變動,隻能怔怔應了聲:“……哦哦哦,是,宋姑娘這邊請。”
知柳軒到宴廳的距離有些遠,侍從的心思也在這路途中轉了好幾圈兒。
這賣酒女他之前也見曾過,但今日見到長公主時,他并未覺得兩人有多相似,可能是因為長公主殿下的鳳儀威重,而那賣酒女過往的神色又過于瑟縮怯懦。兩人形似可能有六七分,但神之一差,便又減了三四分去。
可剛才見到的宋魚兒,卻又和他印象中的形象不太一樣了。
那般自如的神色,甚至掃向他的目光中又帶了幾許玩味的孤傲,若是和長公主殿下站在一處,還真不好說誰更像公主呢。
侍從縮了縮脖子,不妙不妙,今日這場面一定不會太好看。
故而到了宴廳後,他給淩玦指了指廳内的方向,又通報了聲,便撤到了堂外的廊柱後,心中暗暗祈禱,若是二位貴人發了怒,可千萬别牽連到自己。
聽見了通報的聲音,衆人齊齊回過頭來,而見着款款而入的女子,大家的目光又同時緊縮了半寸。
像!實在是太像了!
甚至這女子今日的披風也是鵝黃色的,和長公主殿下的長裙顔色相差無幾。
攝政王的膽子當真不小啊,還真敢在公主殿下離開的時候,找一個大差不差的替身放在府中,這究竟是睹人思人呢,還是亵渎皇家呢。
長公主這般驕傲的性子,隻怕此事不會善了吧。
思及此處,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調轉了方向,看向了主位上的宮钰和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