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钰的目光定在了淩玦的身上,似是看得有些出神,久久沒有出聲。
而這沉默的時間越久,顧珩的心就越慌。他當然極為了解宮钰的性子,若是她同他争辯兩句,那還算是小有不滿,可隻要她不言不語,那便是怒極了。
“钰兒,”顧珩在桌案下捉住了她的手,語氣頗有幾分急切,“你莫要氣着了自己,将她帶入府中是我的不對,可我也是因為太思念你了,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意,這世上沒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若是你還有氣,這女子随意你發落便是了,這樣你總能信我了吧?”
宮钰的手極為冰冷,她也早就習慣了這種冰冷,故而被溫熱的手包裹住,隻會讓她生出一陣黏膩的不适。她毫無留戀地将自己的手抽出,語氣頗為冷淡。
“攝政王這話說得極為不妥,你的姬妾,本宮為何要發落。”
“钰兒,你不要這樣對我說話,”顧珩扯着她的衣袖,語氣近乎哀求,“我們之間哪有這般生疏,你說的話對我而言就是金科玉律,你說什麼我都會照做不誤的,她也不是我的姬妾,你就當她隻是張畫像,是個木偶,我真的半點也不在乎她,我心中唯一念着人的是你啊。”
半晌,宮钰終于緩緩轉動了脖子,神色淡漠地看向了顧珩,“半點也不在乎?”
“沒有一絲一毫的在乎,”顧珩見她的态度終于有所松動,忙摸着自己的胸口表期忠心來,“真的,我以自己的身家性命發誓,我連這女人叫什麼都不記得,如今她随你處置,我的眼皮都不會動一下。”
宮钰細細品着他的視線,良久,她的眸光微閃了閃,随即颔首,“好。”
顧珩心下一松,卻見她又将目光轉回了堂下,對着那賣酒女道:“你上前來,讓本宮瞧一瞧。”
宴廳内的衆人心頭一緊,注視着那女子向前移了幾步,停在了主位的桌案前。
片刻,宮钰忽地嗤笑了聲,轉頭對着顧珩笑道:“攝政王當真是手眼通天,還真能找到和本宮如此相像的女子,本宮倒像是在照鏡子一般。”
“沒有沒有,”顧珩立刻搖着頭,“她和你一點也不像,就半點兒也比不上你。”
宮钰卻沒理會他的辯白,又問:“在何處尋到的?”
顧珩的臉色極為難看,不情不願地開口:“外出路過一家酒坊時正巧看到了,她是在酒坊外賣酒的。”
“哦,賣酒的?”
宮钰本就孤傲,此時這聲反問更是半點也不遮掩她的不屑。
說着,她向淩玦舉起了已然空着的酒盞,像是招呼下人一般,“既然如此,給本宮添杯酒吧。”
顧珩亦借機向宮钰表着忠心,不耐地對着淩玦催促了聲:“公主讓你倒酒便倒,快着些,别磨蹭了。”
衆人心中嗟歎了聲,這女子因着相貌被卷入了這場風波之中,雖說有些可憐,但畢竟身份懸殊,在長公主殿下面前,确實也隻有倒酒的份兒了。
“好啊。”
淩玦擡手執起了那銀質的酒壺,卻并未倒向酒盞,而是将壺蓋撚起,向内看了一眼,扇着溢出的酒香輕嗅了嗅。
“嗯,倒是好酒。”
正在衆人為她這番大膽的動作而感到驚異時,下一瞬,卻見她将那壺口的方向一轉,随即直直潑向了攝政王顧珩。
瓊漿随着她的動作盡數潑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銀白的弧線,接着那銀珠似的酒滴便落在了顧珩的身上,順着他的頭臉和衣襟向下滑落,一時好不狼狽。
廳内衆人見狀皆倒吸了口涼氣,當然,隻安遠伯倚在案邊,醉醺醺地笑了聲好。
淩玦迎着顧珩盛怒而泛紅的雙眸,将那酒壺又穩穩放回桌案上,。
“這樣的好酒,當然要先給王爺嘗一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