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璃不由地攥緊指尖,黑眸一片寒意。
“呵,不愧是合歡宗。”
冉竹的情緒冗雜,正沒宣洩口,一聽他這話頓時火了:“合歡宗怎麼了?”
猝然挨了她的脾氣,淮璃又憋悶了幾分,也沒好聲好氣:“沒什麼,無非是感歎‘名如其宗,人如其實’。”
這是在找架吵嗎?陰陽怪氣的,别以為她聽不出來!
“我們就是如此,你不喜歡就走開,沒人拿刀逼你在此,”冉竹兩頰通紅,頭上的雙丫髻也氣得一抖一抖,沖淮璃吼道,“反正我們都是邪道妖人,等你出去,帶人把我們滅了就是!”
她越說越氣,想到自己那艱難又可恨的主線任務,經不住把怨氣全撒了出來,拳頭都攥得緊了。
都說女追男,隔層紙。她也不知道追了個什麼貨色,狼心狗肺不說,嘴還臭。
淮璃倒是沒再繼續跟她吵,烏亮的眼睛盯了她好一會兒。
他總是耐不住脾氣。本想将她哄好的,哪知話到嘴邊,越說越傷了。
第一次見她生氣的時候,隻覺得生動可愛,像小貓露出爪牙。如今卻是另一副氣到委屈的模樣,讓他無所适從,細細密密如有芒刺撓心。
他心中怅然,低低道:“我也不知怎麼了,我本意不是想說你……”
冉竹興許是氣上頭了,沒聽出這明顯示弱的語氣,絲毫沒考慮到偃旗息鼓:“說我師兄也不行。”
“師兄”兩個字說得順溜,橫豎帶着親昵,十分燙耳。
他胸口更加煩悶,忽然往前逼近了一步:“你家師兄千好萬好,就我什麼都不是?”
之前說什麼——也可為了他出頭。結果當他和尤清寒兩個人碰到一起,竟連一絲的偏頗都讨不到,灰溜溜的像個笑話。
從來都是他将别人損得顔面無存,他什麼時候如此狼狽過?
“我、我沒說你什麼都不是啊。”冉竹有些發愣,再看少年臉色煞白的模樣,火氣半路涼掉。
聽這語氣,跟小孩兒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拈酸吃醋。
她大着膽子摸摸他的頭:“淮璃,我其實是很在意你的。但我認識師兄比你早了十五年,師兄妹的感情自是不同,若你覺得我偏了他,那是正常的。”
幾秒沉默後,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失笑:“正常嗎?”
說話間,他靠得很近,本來蔥郁的少年氣息在這一刻,仿佛化作了侵略性極強的魄力,不由分說地包裹住她。
她微微仰頭,幾乎能看清少年黑眸之上低垂的眼睫,和瞳仁裡倒映的絢麗星河。
他笑問:“我們也如此,正常嗎?”
冉竹渾身都僵住了,仿佛被山裡的狐妖魅惑住的過路書生,睜着眼,大氣都不敢出。
少年見了她的樣子,竟不知該笑還是該怒:“瞧你……方才和尤清寒又摟又抱的,如今卻是一副笨鳥的樣子。合歡宗的女修,不都是慣會勾男人的妖精麼?”
啊這……這是在罵她,還是在懷疑她的業務能力?
她特别洩氣,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不由地回想起荊瑤瑤教給她的三點秘訣——
别人用了就是《半炷香,讓男人為你花費上千靈石》,而她用了以後無事發生。
淮璃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還是說,你們‘一心道’隻勾引心儀的男人?”
所以對尤清寒萬般親昵,對他卻隻剩下客氣。
冉竹一臉呆然地點頭:“是啊。”
他陡然氣結,像冷不丁被人用涼水從頭澆到腳,血液都郁結成冰。
就這麼輕易地承認了?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他傻傻地問這個問題,又在期待些什麼……
冉竹似乎感受到什麼,觑着他的臉色,剖開了自己過去的傷痛:
“那幾招,我隻對你用過,還沒什麼效果。”
荊師姐那些秘訣,什麼撩撥呀、什麼愛心呀,竟還不如摸頭,能漲好感度1%。
她尚在回顧攻略經驗,少年的臉色卻已經不知不覺好了很多,黑潤的眸光稀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真的?”他悶了好久,眼神千回百轉,到頭來卻隻問出了這兩個字。
冉竹點頭如風:“真的。”
他輕微吸氣,莫名不安地盯着她:“别騙我……”
冉竹心虛地回想了一下:“沒騙你。”
畢竟系統給她的攻略對象,隻有你一個人啊。
聽到此言,他旋即放開了她的手腕,眼神轉暖。
頭頂的雲完全蓋住了月光和星光,風雨欲來,一點兒也沒有明朗的感覺。
天地不能鑒,日月均不明。可是他還是相信。
他望向面前提燈的少女,心事都藏起來,聲音也恢複了往日的柔軟磁性:
“快下雨了,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