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像一個巨大的木盒,東西南北,各有聳立的城門。
它的布局十分周正,四四方方,外城套着内城。什麼東市西市、秦樓酒肆、城隍廟宇,可謂應有盡有。
過去應該也是相當興盛的吧。
不過如今它已成為一具空殼。如同被抽走了肉身的大甲蟲,隻留了偌大的架子,内裡卻是滿溢的空洞可怖。
冉竹一踏上這太安城的土地,立刻便感受到城内所設的禁制。
城門的哨亭鑽出來一個人,神色緊張,如同剛出洞的耗子一般,探頭望來。
霎時,隻見寒光頓閃,周遭起了煙塵,五六個幽藍色的法陣赫然出現在其中,閃閃滅滅,說不出的壓抑之感撲面而來,顯得詭異非常。
這法陣的樣子,該死地熟悉。
眨眼間,從這熟悉的法陣裡,爬出十來個熟悉的喪屍。他們面容扭曲、四肢抖動,陰森的面色如同被硫磺熏陶過一般。
哨亭上的人單手上舉,手腕間環繞着幽藍色的靈光。
“圍!”
他一聲令下,這十多個喪屍就像在廣告裡見了旺仔牛奶,啥也不說了,直愣愣往獵物身上撲。
在夢中見過的回憶如此鮮活地上演,恐懼如同複蘇的水草,狂亂地襲來。
冉竹瞬間手腳冰涼。臨陣的緊迫感卻令她頭腦更加清醒,腳下一蹬,飛身離開包圍圈,右手以極快的速度祭出本命劍。
然而正當她反手準備大幹一場時,隻見喪屍群中忽有一道劍氣橫斜,霸道地綻開。
猶如一朵近乎透明的牡丹花,頃刻間從花蕾炸開到盛放之姿,所及之處,邪鬼無所遁形。
隻不過晃眼的功夫,那十來具可怖的兇屍,便化作黑色粉末揚塵,随風消逝。
冉竹望風興歎。
果然是開挂級别的。在這個世界的她,本來準備躺平的,現在直接變躺赢了。
當然,哨亭上的人已經看傻了。
他這輩子應該沒聽過“秒殺”這個概念,被整得啥也不會了。一頓宕機之後,他也隻想起來人工報警,扯着嗓子大喊:
“入侵入侵入侵!”
冉竹歎氣,為他的嗓子不值:“看把人吓得,傳信符和傳音鈴都不會用了,通訊靠吼怎麼行?”
大哥,他倆要真是入侵者,你這麼落後的警報方式,恐怕早都入土為安了。
白色身影從那團凝聚不散的黑霧中躍出。
淡淡清風迎面,仿佛出淤泥不染,少年輕盈地落地,沖她一笑:“沒事吧。”
她點點頭:“嗯,完全沒事。就是不禁在思考,破壁機的轉速是多少。”
太不科學了,就算一分鐘40000的轉速,也不能把十幾個喪屍切成粉末吧?
少女一如既往奇怪的言語,他雖然是聽不太懂,但不知為何仿佛能理解到一般,解釋起來毫無壓力:
“這些人,邪氣繞體,擁有可怖的再生之力。”
“再生……”冉竹大駭,“意思是即便砍斷了,也能再長胳膊長腿兒?”
他點頭:“嗯。若不一擊而破,身體發膚,頃刻複生,後續十分麻煩。”
“這、這還是人麼……”她深吸一口氣,想起系統給她看的那個夢之碎片。
好像叫【怪病】。
她看向淮璃,踟蹰地問道:“他們都隻是凡人而已,怎麼會忽然擁有這種力量……難道是染病後基因突變?”
淮璃搖搖頭:“不是病,邪術罷了。”
“邪術?”
“嗯。他們的身上都有咬痕,每一個咬痕的皮下都藏着契約符文。大緻内容,就是将自己魂魄獻祭給邪魔,交換而得了再生之力。”
誰他喵想要這種交換啊!
就離譜……真的不是什麼坑爹的不平等條約嗎?
淮璃說完後,一直沉着雙眸,似乎有些失神。
有那麼一瞬間,他眼底露出些許說不清的情緒,又很快地消失不見了。
見他不說話,冉竹上前輕拉了拉他的袖子,盯着他的臉小聲道:“可是他們都是被咬的,那便是非自願獻祭的魂魄。”
他眼中的沉悶輕輕化去,一瞟她緊攥袖尖的手指,轉而鋪陳上溫軟的光。
不過,欣然歸欣然,他一點兒也沒有放棄抓錯的意思: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被咬的?”
“額,我聽尤清寒講的……”她心虛地眨眨眼,“若不是被咬,難道還有主動送脖子給人咬的麼?”
他雙眸平靜,淡道:“既是邪道,怎會講究情願不情願的。”
聽着他的話,冉竹不禁想起尤清寒殺她的理由,微微蹙起了眉。
那故事是怎麼編的來着,好像是“把魂魄封在冉大小姐的胸口續命”這種離譜的情節。
很有想象力,建議下次别想了。
她隻是身體弱而已,又不是什麼專吸人魂魄的老妖精,魂魄給她就能無障礙“吸溜吸溜”嗎?
蒲松齡聽了都想遞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