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路一瑤割着靈草,頭也不擡地答道。
燕南飛默了默,“……我需要還清多少錢才能離開靈山門?”
這話一出,路一瑤倒是擡頭了,她眼睛略微睜大:“你想離開靈山門?”
燕南飛沒有答話,隻是沉默着割着靈草。
路一瑤與燕南飛并不熟絡,這時她才意識到燕南飛情緒上的異常,“那天師父為了救你,确實是把靈山門最後一些好東西給掏出來了。”
她伸手比了個數,“折合下來應當有這個數字,如果隻靠你在靈山門内打得工還的錢,可能需要上百年才能還清。”
燕南飛看見她比的數字,難堪道:“我确實還不清。”
“但是,若你真的想走。”路一瑤看着燕南飛的神情,“你好好和師父說,她也不會阻攔你。”
“在師父身邊這麼久了,你也知道她的性格。”路一瑤一笑,“她原先嚷着讓你留在靈山門内打工也是害怕你尋死。”
燕南飛搖頭,“我不會再尋死的。”
“嗯,我們都知道。”路一瑤看着燕南飛的側臉,握鐮刀的手又緊了幾分,“你真的想離開靈山門嗎?”
“讓我想想。”燕南飛埋頭割草,“不要和她說。”
路一瑤勾唇一笑,“懂的。”
她一頭紮入靈田,她得快些把這片靈田解決了,過些日子,靈山門可有的忙活的。
*
一支鮮花被放在土堆之上,一塊木牌簡單地刻着“仇”字,充當着墓碑。
仇思思的手顫顫巍巍地撫上那字,宋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仇思思問道:“他之前過的怎麼樣?”
宋晟的唇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不怎麼樣,活得像個老瘋子。”
他的視線落到仇思思觸摸木牌的手上,想起宋祈安的計劃,他的眸色暗了幾分,掀開唇道:“聽說他以前常帶你們去閩州外面的小鎮上玩,那裡有一家面館,你們姐妹倆次次經過都要纏着他說要吃裡面的牛肉面,因為你們年齡小飯量少,每次隻買一碗分着吃。”
“他很後悔,有次你們纏着他想要買一對絨花簪子時沒有給你們買,因為那次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你們了。”
“他還說,你是妹妹,總喜歡纏着你姐姐,可你的姐姐卻不喜歡你黏着,你們兩人待在一起沒有多久便會吵起來,到那個時候他就必須偷摸着将你們倆分開哄好。”
那幾年的時光是真實的,仇師父是真真切切與宋晟說了許多從前的故事,宋晟不需要過多回憶便能想起這些事情。
他講的越多,仇思思心中的回憶便被勾起的越多。
淚水在不知不覺中從仇思思的眼眶落下,她早已淚流滿面。
宋晟看着仇思思抽動的背,繼續道:“仇倩倩早就來找過我,她比你敏銳許多,很早便發現了毒曼語的異常,隻是她太天真了。”
“她竟然直接去質問毒曼語。”想起多年前仇倩倩的聲音,宋晟搖了搖頭,“真是——可惜了。”
仇思思跪在地上,彎下腰,上半身幾乎是趴在地上,她捶着地,無聲地哭着,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崩潰。
見目的達到,宋晟的唇角止不住地勾起,他的嗓音暗啞,帶着一絲蠱惑,“你好好想想吧,究竟是你的父親你的姐姐,還是毒曼語。”
一道紅色旋風憑空升起,原先宋晟站着的地方再無一人身影。
“姐姐我回來了。”宋晟回到靈山門内,快步找到宋祈安。
她罕見的不在煉丹房内,反而是坐在秋千上,眼中毫無神采,機械地接力蹬地,讓自己的身子在半空飄蕩。
“回來就好,仇思思沒在你身上下蠱吧。”她擡眼看着宋晟,扯着嘴角。
“自然沒有,她若是下蠱我定能發現。”宋晟穩住秋千,輕微彎腰将臉湊近,“就這麼一會的工夫,姐姐你怎麼變得愁眉苦臉的了,你臉上這笑也太僵了。”
“是嗎?”宋祈安試着擠出笑容,發現确實有些困難,便直接轉移話題,“仇思思的情況怎麼樣?”
“她應該很快會再來找你的。”宋晟笑着道。
他将手伸到宋祈安的臉旁,輕輕捏着宋祈安臉頰上的軟肉,“笑一個,這是怎麼了?”
然而他的手很快便被宋祈安拍開,“别碰。”
宋晟讪讪地收回了手。
空氣忽然變得靜谧無比,唯有微風拂過樹葉帶來的沙沙聲。
宋晟臉上的笑也淡了下去,他問道:“是我,又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嗎?”
宋祈安的呼吸一窒,攥緊了秋千上的繩子。
見她這副模樣,宋晟還有什麼不明白。
他站直了身子,“姐姐,對我,你可以有話直說。”
“宋晟。”宋祈安擡眼看他,“你可去過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