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離開的那天一連放晴幾日的天忽然下起了暴雨，轟隆的雷聲響徹天際，白光在空中閃現。

宋祈安撐着傘皺眉看着這場暴雨，雨水順着風飄打到她的臉上，整張臉都濕漉漉的。

“要不改天再走吧。”

站在她邊上的宋晟依舊是往日的那身白衣，衣袖被他用黑布纏繞在手臂上，頭發被梳在一個素冠之中，他仰頭看天，一雙瑞鳳眼被閃電映得一閃一閃，“不，就要趁着現在去。”

“為什麼？”宋祈安眉眼間的不認可似乎要溢出來了，她指着天上那不停歇的閃電，“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在渡劫，你要是被誤傷了就不好了。”

“姐姐，這樣的天氣，魔域邊境的守衛才少。”宋晟朝宋祈安眨眼，下一瞬紅色的旋風從地上升起，宋晟消失在了原地。

“啧。”宋祈安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有些煩躁地咂舌，他總是這樣。

“祈安。”低沉悅耳聲音從背後響起，輕輕地飄入她的耳中。

她轉身望去，隻見那人站在廊下，方才眉眼間黯然全然消失，一雙眼睛彎着，嘴角挂着笑，“怎麼了？”

燕南飛對上那張笑臉，眼中的情緒又溫和了幾分。

他自然是沒什麼事，可喊都喊了，自然是編也要編出些事情。

他沉吟道：“那日在萬蠱門内，你給我塞了張紙條叫我不要打開，現在可以開了嗎？”

紙條？宋祈安想了幾瞬才想起那日的情景，她恍然大悟，“哦，那張紙條啊。”

燕南飛的眸色微閃，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張紙條。

“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的。”宋祈安笑着走近，“其實那張紙條上寫了離開萬蠱門的方法，我當時怕我回不來後，你們沒辦法離開萬蠱門。”

燕南飛沒有想到紙條内的内容這麼簡單，他緘默一順才道：“那你為何當時不讓我打開。”

宋祈安滿不在意道：“那不是怕你們知道紙條的内容後沖動行事嘛，況且我覺得我肯定能回來的。”

“你要是真這麼自信，就不會給我塞那張紙條了。”燕南飛的眸色幽深，他修剪的整齊圓潤的指甲不斷地摳着劍鞘上的雕花。

宋祈安笑着打岔，“靈山門忽然就剩下我們幾個了。”

“不是來了許多新弟子嗎？”燕南飛提腿走入雨幕之中，快步鑽入宋祈安的傘下。

身軀貼近的那一瞬間，燕南飛的聲音輕輕地從耳畔響起，“其實你周圍有許多人。”

他呼吸間溫熱的氣息因為彎腰的動作掃在宋祈安的脖頸之間，宋祈安疑惑他的動作，擡眼去看他。

燕南飛自然道：“我要去找沈長老，但是沒有帶傘，所以你可以送我過去嗎？”

他的眸中溢着光彩，似乎絲毫也沒有想過被拒絕的可能性。

鬼使神差的，宋祈安咽下了本就要脫口而出的拒絕。

昨夜她将自己在被子裡悶了許久，終于想通自己對燕南飛可能是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的好感，可第二日燕南飛卻恢複了往日的态度，仿佛那晚的那些胡話都是她的臆想。

宋祈安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可燕南飛卻又宛若無事那般貼了上來。

真是……煩人……

撐傘的手被覆上了一股溫熱，燕南飛接過了傘的掌控權，“同打一把傘時，應該讓高個子來撐。”

宋祈安的視線挪到燕南飛由彎曲變得直挺的背脊，後知後覺地松開了手，傘離她又遠了一些，可卻被燕南飛側着朝她偏來，打在她臉上的雨水反而比原先還要少了。

二人并肩而行，或許是因為地上的泥水，害怕動作過大會讓沾濕鞋襪，更或許是别的什麼原因，他們走的極慢，慢到那場似乎無盡的雨都要停了。

燕南飛站在廊下朝宋祈安揮手，目送着她離開。

一道女聲響起：“燕道友，你要找我師父？”

燕南飛轉臉看向那個有些臉生的女修，思索片刻才想起這是沈懷仁的親傳弟子林柳宣。

“沒有。”

“？”林柳宣的臉上閃過一瞬的疑惑，又迅速被她壓了下去，“那燕道友來此是有什麼事情？”

“路過，抱歉打擾了。”燕南飛說完後迅速擡步離開，靈氣凝聚在身側，沒有一滴雨水沾到他的身上。

“……”見他離開，林柳宣嘴角的肌肉輕輕扯動，無語。

*

“許多人在煉丹時會忽略掉煉丹前的準備工作，實際上……”宋祈安在課堂内不斷地轉悠着，口中念叨着煉丹的要點。

她演示着煉丹的動作幹脆利落，快卻又清晰，每一個步驟都被圓筒收入其中，藍色光屏上顯示着她操作丹爐的動作，上方的紅點閃爍，右側的數字不斷地跳動。

一顆無暇的仙品丹藥出現在丹爐之中，宋祈安在弟子們面前一一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