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彤華閑閑地晃了晃手裡折扇,半分沒有要走的意思。而符舜向他示意,要他上前回話。
項固歎了口氣,走上前去。
符舜問道:“如何了?”
項固一五一十回答道:“那妖獅确是一路向着天門而去,應是被有心人提點過。我問過今日登記的禮官,給妖獅用的降妖禁制是上古傳襲下來的禁制,萬萬沒有問題。”
彤華收了折扇,敲在掌心,笑道:“這可好笑了。那禁制能解開的人不多,我與長姐人坐在台上,各自的使君跟在身邊,若不是我們解開的,還有誰啊?”
她是明知故問,項固卻倍感尴尬,不好再繼續答了。
他總不能順着這話,說是上天庭有人搗鬼。
上天庭是帝君長晔的上天庭,若是有人生事,豈能沒有先經過他的授意?
再說下去,就不合适了。
雲瞻跟在項固後頭,雖沒出頭,也沒被為難,可經過今日這一大堆事,依舊體會到了彤華的難纏。
他再次想起那句關于彤華“無往不利”的評價,心裡頓時十分同情起這位掌刑仙官來。
符舜輕咳了下,提醒她收斂一些。
彤華于是瞥他一眼轉過身去,朝來時的方向走回去了。
符舜喚她道:“不和我回去?”
彤華道:“我去消消氣,免得忍不住再生出事來,惹得你們又煩心。”
言罷,扶着魚書,步步走遠了。
符舜也沒什麼參宴的意思,回去之後同長晔說了一句,二人便一起離開了。
長晔一走,場上明顯寬松許多,純聖與昭元坐去了一邊說話,諸神仙三五成群,觥籌交錯。
項固倒是沒跟符舜一起走,拉着雲瞻走到了廊下清閑地,閑看着聊起天來。
雲瞻正欲伸手為項固斟酒,忽見桌上爬來一個小人。
那小人的身子不過一個拇指大小,四肢俱全,倒是頭比身體還大了一倍,沒有嘴,隻有兩隻碩大的眼睛,一前一後地貼在臉上,睜開時幾乎覆蓋了整個頭部,僅餘的左右兩側,滿長着兩隻闊耳。
隻要頭部稍微一轉,便是實實在在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這小人抱起酒壺,穩穩地走在桌面上,給二人斟滿兩杯酒。
項固執起酒杯,同雲瞻介紹道:“此為耳目靈。除神族外,耳目通靈,無所不能知,非刑司仙官不見不知。你既來了刑司,記得也莫向外說漏了嘴。這隻耳目靈,今日便送你了,權當我賀你升遷之喜。”
言罷,那小小的耳目靈放下酒壺,拱手向雲瞻一揖,複又向他伸出一隻手。
雲瞻望了一眼項固,項固正為自己斟酒,不去管他。他頓了頓,方伸手與那耳目靈輕輕一觸。
刹那間,耳邊雜音消寂,隻剩無數靈線綿延不絕,以他為中心,鋪天蓋地地向外延伸而去。
左邊,笑那四海兄妹,本為一家,卻又不合;
右邊,說那北穹帝姬,心高氣傲,畫虎不成;
前邊,談那璇玑二神,親密非常,形影不離;
後邊,聊那四代神女,昔日舊友,反目成仇。
無數聲音争先恐後地順着靈線闖入雲瞻的腦海,卻并不紛亂。
項固垂首飲完杯酒,又給自己續上一杯。
他手下耳目靈衆多,顯然也聽到了那些閑話,三分奇道:“都這麼久了,竟還有人記得,那二位是昔年舊友。”
他滿飲一杯,輕松道:“你我正好在此躲個清閑。你若好奇,我給你講講?”
雲瞻對這句話有些詫異。
他雖發覺項固并非面上那般一絲不苟,但也未曾想到,他是個愛與人閑聊的性子。
被他收下的那隻耳目靈沒有嘴,但因為認了主,心意倒也能相通。
這耳目靈隻認現主,感覺到雲瞻心裡的想法,便立刻将把項固賣了個一幹二淨,同雲瞻道:“掌刑仙官好聽各處閑談趣聞,三杯酒醉之後,口無遮攔,有問必答。”
雲瞻瞬間頭大,離了杜長年,又來個項固。怎麼換了個上司,偏偏還是個醉鬼?
“方才怎麼不說?”
耳目靈正經道:“一杯酒時,他為吾主,吾自會監管他莫要貪杯。二杯酒時,你已與吾結契,你不曾問,吾便不答。”
三杯酒時,他已醉去,阻攔不及。
項固在一旁笑道:“我口無遮攔,人卻清醒,你兩個莫要在一旁說上司閑話。”
他看着雲瞻沉默,問道:“當真不好奇嗎?”
雲瞻微頓,道:“我以為不該問的不問,是起碼的規矩。”
項固順着他的話道:“你說的沒錯。但上天庭關系盤根錯節,你一無所知,隻怕舉步艱難。”
話都遞到了這兒,雲瞻瞧他一副快要憋死的模樣,于是問道:“這二位神女,有什麼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