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瞻看向池水上空的兩位神女。
霜湖在此處的優勢得天獨厚,那柄銀藍色的長劍所到之處,無盡池水皆追随而至。無盡池水不竭,則她之力源源不斷。
彤華亦手執長劍。那長劍瞧着是長夜深黑的顔色,微微變換角度,卻有月光寒星般的銀色光芒。而她揮舞之間,長劍竟生火焰。
那火焰瞧着薄薄一層,隻圍着劍鋒而生,可池水稍一靠近,立刻便蒸發殆盡。
二位神女修為深厚,劍術卓越,又都是各自氣質中拔尖的美人,若是不考慮别的,倒真是養眼極了。
可惜很快就有仙官驚呼道:“無盡池漏了!”
無盡池顧名思義,本就是池水無盡。這一劍劈漏一角,那池水便漫漫無盡地傾瀉出來,直向下天灑去。
項固面色一變,再叫兩個小仙官吩咐道:“再去找五太子和昭元君,就說無盡池被毀,務必前來!”
而打架的兩位神女根本不在乎。
她們身後,陵遊和西海三太子悠哉悠哉,面對面坐在假山和屋頂上,看着二人表演。
項固又去挨個找這二位。
陵遊翹個腿:“急什麼?這才一個角。”
三太子撣撣衣裳:“仙君,你别怕呀。”
兩位神女是虎,這二位就是為虎作伥。
項固不敢說,但心裡敢罵:這二位神女慣成如今這樣的脾氣,沒少這二位的功勞。
不斷有仙兵來報,水落了幾層天,後來上天庭和中天庭邊境的那對兄弟守将也來詢問情況。眼前一看,又無語歸返。
好在派出了幾次仙官相請以後,昭元和玄洌終于一起來到。
這二位比煽風點火的那二位更穩得住氣,并肩站在一起瞧着場内。昭元誇霜湖術法精進,玄洌誇彤華劍法巧妙,兩個人一派大家長互相吹捧的模樣,就是沒一個先服軟。
跟打架那兩個一模一樣!
項固已經徹底麻木,懶得多勸了。
都鬧成這樣了,長晔不來,純聖不來,符舜也不來。難得來了兩個能做主的,卻都不想管,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那他還着什麼急?
項固眼睜睜看着那無盡池徹底被劍氣損壞,不多時便有天兵來報,水已經落到了一重天雲海裡。
九十九重天都沒夠這二位造的!
這次,雲瞻在他身後開口問道:“一重天雲海,能堆得住這無盡池水嗎?”
項固道:“雲海有盡,此水無盡,事後都要疏通去人間,總不能在天庭堆着罷。”
雲瞻頓了頓,徑直邁步去尋昭元和玄洌。他面無懼色,拱手道:“無盡池水已傾瀉至一重天雲海,若是落下人間,必起大禍。請二位勸阻。”
他曾是為百姓征戰的将軍,現在是應當庇佑百姓的仙官。天上的神女鬧成什麼樣都沒他開口的份,但是牽涉到人間的百姓,他若不開口,永遠都過不去心裡那一關。
項固一把沒攔住,便讓他将話說了出來。
聽見雲瞻開口,昭元頭也沒回,不予理會。
玄洌倒是寬和笑了笑,問項固道:“你也不是沒見過,勸阻可有用嗎?”
項固尴尬垂首。
玄洌道:“不過彤華身體不好,也不好再繼續了。”
他擡起手一揮,池水忽起,強勢地在彤華與霜湖之間隔起一道屏障。二人長劍撤出,裙擺揮灑,水花與火光消散,立于兩面。
陵遊和三太子同時站了起來。
霜湖挑眉道:“兄長這是做什麼?”
玄洌道:“今日純聖公主生辰,你是打算送她海底水晶宮?”
霜湖和彤華至少已經有幾百年沒打過架了。
一者,是這二位不睦,衆所周知,沒人會特意将這二位湊到一起。
二者,是這些年裡上天庭與定世洲未有事務糾纏,這二位也找不到什麼理由。
但今日大宴上,她們幾次三番針鋒相對,再兼之先前舊怨積攢,一時爆發,不争不快。
她們誰也不肯退讓,偏又鬥不過對方。玄洌這一打斷,更是火上澆油。
霜湖冷哼一聲,長劍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那傾瀉而出的池水忽然有了方向,凝成一股聚在她的劍尖。
随着池水不斷流出,她那一團水球也在快速擠壓收攏。
而因為池水流動太快,一切不過瞬間,那凝結着霜湖法力的巨大水球便幻化成龍,向彤華直撲而去。
霜湖這一劍兇猛迅速,頃刻凝力而來。彤華反應也快,墨色長劍劃過流星般的光澤,燃起火焰迎向水龍。
面前的水流頃刻蒸發,後續的水流卻源源不斷。
而幾乎就是在霜湖動手的同時,陵遊和三太子也同時撲了過去。
陵遊身形如電如風,轉瞬便到彤華身前,而右手在空中一握,向前憑空抽出了一柄巨大的重劍。
那重劍有五尺之長,比一掌還寬,厚度也有一寸六分,材質與彤華的長劍應是一種,也是濃墨深重的黑色。
他雙手握柄,徑自向前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