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樓說完話,點頭道了句“你休息罷”,便走了出去,順手還關了門。
他擡眼看看,四四方方一個院落,回廊那頭白及的房門緊閉,誰也不知道白及同裴玉川在說什麼。
他垂着首,在原地駐足片刻,風聲自他耳邊過,雪花輕飄飄地落在庭院。
他站了一會兒,又回到裴玉川房間裡,去找師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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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白及問裴玉川道:“你九國遊曆一圈,竟找不到一個值得輔佐的明君?”
九國動亂許久,青冥之名久仰于世。青冥弟子不輕易入世,可一旦入世,必然名垂青史。
各國史上赫赫有名的明君霸主,不少都是得了青冥弟子的輔佐,才能得享百年。
青冥,是救世之師。
裴玉川臉上倒沒有失望,隻道:“九國動亂已久,天下積弊非一日之功,便是誰可憑一己之力挽救,也非是弟子可以相佐。既無十分滿意之人,便不必勉強,回來收徒授業,守護青冥,也是一樣。”
白及問道:“不回裴家?”
裴玉川目光淡道:“不回。”
白及大抵清楚裴玉川的心思,既然見他對裴家是這個态度,幹脆也不再追問,隻閑聊道:“見過那幾個了?”
裴玉川答道:“師弟們都見過了,小涵去午休了,倒還沒見上。”
提到白沫涵,白及明顯心情好了很多,笑着道:“小涵長大了。”
裴玉川聽着,眼裡終于有了笑意,道:“是嗎?我倒總覺得她還是個小孩子似的,跟剛剛被師父抱到青冥山的時候沒有兩樣。”
白及顯然也想到了那個時候,有些溺愛地笑道:“哪能一樣?再過兩年,便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裴玉川一貫是知道白及對白沫涵的打算。此刻他聽見這話,便正了臉色,直起身來,恭恭敬敬對着白及一禮。
白及擡眼望他。
他沉聲同白及道:“我既回了青冥,就守一輩子青冥。小涵在這裡,我守她一輩子,師父放心。”
裴玉川從白及房中退了出來。
他回到自己房間,這才與師弟們說上了話。
幾人纏着他說這遊曆大半年的見聞,他大體說了幾件趣事,聽得師弟們頗為興奮,纏着他不依不饒地問。
大師兄就是大師兄,平日裡看顧着他們長大,卻不比師父,沒有輩分限制,又溫和寬厚,總是得人親近。
他說了幾句,卻不再多言了,隻是問道:“小涵何時睡的?”
幾人不滿地扁扁嘴,不樂意裴玉川停下,不情不願地回頭看向段玉樓。
段玉樓也沒想到他怎麼突然這麼問,便答道:“有三刻了。”
裴玉川站起身道:“改日再說,我先去找小涵,你們都回去罷。”
幾人被裴玉川掃地出門。段玉樓抱着劍跟着他,往白沫涵房間繞過去,問道:“師兄尋她做什麼?”
裴玉川不答反問:“你下午與她有約?”
段玉樓點頭道:“有約。她《巡北策》一直背不過,師父叫她抄了好幾遍了。明日就是最後期限,我下午要去給她講書。”
裴玉川笑道:“你一向喜歡練劍,幾下背完了書,立刻就紮到演武場,哪兒有這耐心?”
段玉樓沒答話,裴玉川繼續道:“你且去玩你那新劍罷。我正好尋小涵說話,一并教她就是。”
燙手山芋扔了出去,段玉樓卻并沒有很開心,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某個方面被裴玉川忽視了。
他頂嘴道:“怎能是玩?師父前幾日方說,我那一套青冥劍誓練得很漂亮。”
裴玉川從善如流道:“是嗎?改日我倒要請教請教,還望段郎不吝賜教。”
段玉樓扯了扯嘴角,實在接不下話,向他行了一禮,回房間了。
裴玉川走到白沫涵窗邊,輕輕扣了扣窗沿。
“小涵。”
白沫涵迷迷蒙蒙的,隐約聽見人叫,揉着眼睛在榻上掙紮了一會兒才起來,嘴裡咕囔道:“段玉樓,别叫了,讓我再睡一會兒。”
窗外的人輕輕笑道:“小涵,我是誰?”
白沫涵愣了愣,外衣都來不及穿,直接竄到了窗邊,一把将窗戶推開,眼睛明亮又驚喜:“大師兄,你回來了!”
裴玉川笑道:“小涵,我回來了。”
他叫白沫涵回去穿衣,自己行至門邊,開了獸鎖,走了進去。
房門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