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魔尊沒有将曲雲織交出去。
他好似默認了,自己癡迷于一個人族女子,不惜在大庭廣衆下與激進派勢力撕破臉,雙方不歡而散。
回到寝宮,曲雲織已經做好被魔尊報複的準備,她離間魔尊與激進派的關系,還是用這種近乎于逼迫和施壓的方式,不給雙方任何解釋溝通的餘地。
想也知道魔尊即便知道真相也無法說出口,心底該是如何憋屈。
她聽到大門重重閉合的聲音,投影在地面的光斑悄然熄滅,室内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家具模糊的輪廓在陰影中沉浮。
一具炙熱的身體從背後覆了上來。
萬俟逐鹿雙手攬住曲雲織的腰,胸膛與她緊貼在一起,側首低頭,濕熱的吐息傾灑在那截修長如玉的脖頸。
張嘴,輕輕叼住了一小塊皮膚。
曲雲織一僵,喉間溢出微不可查的氣音。
她蹙着眉,隻覺魔尊的呼吸像羽毛那樣細細撓着那塊敏感的皮膚,牙齒尖銳的觸感帶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是要吸食她的血嗎?
不由自主地,曲雲織試圖推開魔尊的腦袋,五指陷入他柔順長發裡,指腹間或還能摸到冰涼的金飾與糙硬的細辮。
“你起開。”曲雲織不适應這種親密行為,尤其自己陷入完全被動。
她語氣透出些許抗拒之意,五指一路往下滑,勾到套在魔尊脖子上的一截金環,就像拉動狗鍊子似的,用力往後一拽。
萬俟逐鹿松口,很順從地被曲雲織拉開,“對不住,我隻是有些……情難自禁。”
他嗓音喑啞低沉,若是細究起來,還有藏不住的興奮。
曲雲織的眼睛早已适應黑暗,于是她偏頭,能輕易看清魔尊上揚的嘴角,昏暗環境下幽光閃爍的黑瞳也正注視着她,像極了獸類的眼睛,其中的殘忍恣谑與近乎貪婪的渴望一覽無餘。
“你知道的。”萬俟逐鹿的亢奮久久不能平靜,語速也比平日快了許多,“我本打算借這次刺殺同時敲打你和激進派,我有想過被你提早察覺,但我一開始的預想是大不了此次宴會被攪渾。”
“可我竟不知你能做到這個地步。”
“你赢了我。”
“我輸給了你。”
輸。
這個字眼在他的魔生中已不是第一次出現,每一次都刻骨銘心。
萬俟逐鹿能在心中坦然承認自己的失敗,但當真正訴之于口的那一刹那,尤其是在曲雲織面前坦誠以對。
他的心髒仍是有一瞬的悸動。
自胸口開始興奮流動的血液刺激得瞳孔極速收縮。
他喜歡狩獵強者,而懷中這具脆弱身體的主人,正是他下一個獵物。
獵物的實力遠超他的預想,這很好,很有挑戰性。
可獵物自身又太過弱小,他擔心一不注意就将其碾碎。
萬俟逐鹿收緊了環在曲雲織腰間的雙臂,沉默數息,他隻是克制地埋首于她頸間,舔去他留下的齒痕上,沁出的絲縷血迹。
“你的血很甜。”魔尊評價道。
曲雲織對這種事一點不感興趣,随意應了聲,“是嗎?”
萬俟逐鹿頓了頓,“不是在評價味道,而是事實,你的血肉比尋常人族要香甜千百倍。”
“對我們魔族來說,就像一劑成瘾的毒藥。”
曲雲織又看了眼魔尊,他這模樣可不像對自己的血肉上了瘾。
萬俟逐鹿環住她腰的手松開了些,像隻吃飽喝足後懶洋洋的猛獸,将下巴搭在了曲雲織的肩上。
“經此一事,魔族内部分裂加劇,而我好容易樹立的威信也就此掃地。”
“你說魔族各部會不會發動叛亂,到時候你我就如同被逼至絕境的亡國之君和禍國妖妃,隻能引火自焚,高台殉情?”
“這種愛情故事聽起來不錯。”魔尊說着話時是笑着的,爽朗又興緻盎然,似乎真的為自己想象中的事感到愉悅。
曲雲織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被人圈在懷裡的姿勢就好像她是什麼所有物。
她從魔尊懷裡掙脫,轉身,與他面對面,白皙而細長的手指如蜻蜓點水般封住萬俟逐鹿的唇,緊接着滑落至他的胸口。
“可千萬别這麼說。”曲雲織言笑晏晏,帶着狡黠卻又讓人不忍苛責的任性,“我還不想落得個紅顔薄命的下場。”
她點了點魔尊心髒的位置,“我的性命一同托付與你了,殉情這種事想都别想。”
“托付?”萬俟逐鹿默念一遍這個詞,一把攥住曲雲織的手腕,将她與自己拉近了些,眼眸中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單純和清醒,就仿佛他接下來的話不是質問。
“你不是還想要我身上的鴻蒙至寶嗎?那玩意兒叫九幽水,不殺了我就不會從我身上剝離。”
曲雲織笑而不語。
急什麼?流程還沒走完。
她需要先引得魔尊為自己動心,最好是迷戀乃至于深愛的程度。
想要赢得魔尊的心,重點在“赢”字上面,他對勝負有着強烈的執着,品嘗到失敗的滋味反而更能挑起他的興趣。
像一條渴望被鞭打訓斥的狗。
與反咬人的狼也就一線之隔的差距。
而曲雲織要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壓下他的反撲,将這匹不服管教的狼徹底訓成一條狗!
這座被黑暗包圍的宮殿裡,二人在近到能擁抱的距離,心照不宣般相視而笑。
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親密的有情人,親密到将刀劍抵住彼此的心髒。
“天色不早了。”萬俟逐鹿瞥了一眼窗簾間隙後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