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梨既不敢與他挨近,又不敢靠樹太近。
鶴承淵說樹裡都是白骨,而頭頂上惟妙惟肖的花是由人血染紅的紙花,藍翼雀鳥是監視敵方的眼線。
她縮着肩膀往前行,手裡的白色燈籠倒映微微搖晃的花枝。
“吧嗒。”
一朵小花落到她的肩上,仿佛後面伸來一隻無形的手,拍在肩膀,令她渾身激靈,手腳發軟。
鶴承淵似乎有所察覺,他自然揚手,給她揮去。
“怨魂。”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沈知梨直接腳軟了,踩在軟綿綿的滿地紅花上,瞬時沒了力氣。
黑紗從眼前垂下,鬥笠壓上她的腦袋,擋住恐怖的視野,沈知梨怔了兩秒,僵硬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少年,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他說:“前面有隻鬼,閉嘴,别叫。”
“............”
原來是嫌她壞事。
紅花樹下有個半透明的灰影對着一顆樹撞,想進又無法進,過了一會兒,又對着另一顆樹撞。
沈知梨從他旁邊經過,一陣怪風從側面襲來,黑紗被撥動,鬥笠險些吹落,關鍵時刻一隻手摁在頭頂為她扶正,驚險過了這劫。
方才淩亂抖動的紗,讓她瞧見了那雙僅能看清輪廓的腳,原來是鬼朝她沖了過來。
灰影與他們往相反方向而去,逐漸走遠,她如釋重負松口大氣。
鶴承淵低啞道:“你招邪祟?”
沈知梨困惑道:“什麼?”
“身魂殘破者,易招邪祟,邪門歪道最喜歡你們這些人,事半功倍。”
沈知梨沉默不語。
她确實......身魂不一。
鶴承淵:“說吧,你剛剛看見什麼了?”
“一雙鬼鞋。”
“我是問你,那具屍體。這魂是死掉的刺客,他在找屍體。”
沈知梨疑惑不解,“他?找身體?”
若是死在外場,為何魂在内場。唯一的可能,他死在内場,被人丢出來,那......她看見的影子莫非,是抛屍人?也是在那時被抛屍。
滿目紅桃林,怎會多出個白色燈籠,抛屍人故意放的?
鶴承淵:“想起來了?看見什麼了?”
沈知梨:“屍體額上有刀疤,從額下斷了眉。”
“還有?”
“沒、沒了,他滿臉是血,太過吓人,我當時......隻瞧見了他眼睛以上的部分,對你......有幫助嗎?”
鶴承淵扯起唇,擡手接下一朵花,突然來了興緻,擺在沈知梨鬥笠上,“不算沒有。”
沈知梨腦袋覺得涼飕飕的,渾身哆嗦,紅花順着浮動的黑紗落地。
“有、有幫助的話,能不能抓着你,我實在......害怕。”
她以為他會拒絕,意外的是他将胳膊伸了過來。
他居然這麼好心?
顧不上其他,她撲過去,挂上他的胳膊。
白色的燈随着步伐在黑紗外晃動,一朵又一朵花砸在鬥笠,她提燈的手都重了無數倍。
沈知梨拽了拽他的胳膊。
鶴承淵冷聲道:“說。”
她遞過燈籠,“我......它有點重。”
看不見的鶴承淵困惑道:“什麼有點重?”
她半眯着眼悶頭走路,用棍柄随意往他身上戳了兩下,“燈籠。”
“......”被戳到大腿的鶴承淵,“重了丢掉。”
“沒光我害怕......”
“你睜開眼走路了嗎?”
有光沒光有什麼區别......
瞎子看不見路,帶路的人不睜眼!
兩個人在紅林裡盲走!
沒撞樹上都算運氣。
“我......我睜了。”她睜開半邊眼,瞧見白光透過黑紗,又立馬換一邊,急得跺腳,一連對他戳了幾下,“鶴承淵,我害怕,害怕。”
鶴承淵:“......”
他一把搶過燈籠,“剛剛是你要拿。”
沈知梨整個人扒住他,鶴承淵路都走不利索,他忽然陰鸷冷笑說:“一會兒找個好地方。”
“好、好地方沒有鬼嗎?”
“把你殺了。”
“..........”
白色燈籠搖搖晃晃,兩人不知道在林子裡走了多久,随時在變動的林子,出口也不知在何處。
沈知梨肚子在安靜的環境裡,反抗得咕噜大叫。
吓餓了......
鶴承淵扭過頭去。
“鶴承淵,我給你買的茶酥呢?”
“怎麼?給别人的東西要回去?”
“我餓了,回去再給你買兩個。”
“丢了。”
“丢了!!!你簡直!”
“怎麼?”鶴承淵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罵我?我看這地方不錯。”
沈知梨收住嘴,擠出僵硬地笑,“我也不是很餓,這地方不咋行,我不滿意。”
“我殺你,殺你還要選地方?”
“為了死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