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
北城高中後門,小吃街。
陶螢坐在靠牆的位置,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潘波距離上次吃飯已經是十幾個小時之前了,這回正好趕上,正忘我的埋頭吃飯。莫尋在桌底踹了他一下,清清嗓子說:“陶同學好像很不歡迎我們來啊?”
歡迎?
談不上。
剛才學校裡那麼多人都看到了警察找她談話,她實在沒那個心情站起來鼓鼓掌說,歡迎歡迎,真的好歡迎你們來找我呢。
不過警察既然已經找上了她,這說明他們已經發現了什麼跟她有關的證據,與其按兵不動靜靜等待,不如主動出擊,陶螢是這麼想的。
于是對方話音剛落便開了口,先發制人。
“沒有啊,其實我早就想給你打電話了。”陶螢眨眨眼,十分嚴肅認真的表情。
“是嗎?”這倒是莫尋沒想到的,“那這麼說來,我們還來晚了。”
陶螢:“我在張遼手機裡見過一張照片。”
潘波聽到這話立馬擡起頭,急道:“那你是不是……”還接到過他的電話?
莫尋甩頭給了他一個噤聲眼神。
莫尋:“什麼照片啊,陶同學?”
陶螢摸出一張紙遞過去。
莫尋低頭,看到紙上的“血漬”,一瞬便聯想到那張斷頭照。
這應該算是意外收獲吧,莫尋擡頭看着對面的女孩,十八歲而已,心思就這麼重,昨天他們找上門的時候不說,偏偏現在才說,分明是知道他們找過來一定是查到了什麼,所以才故意丢出自己的投名狀。
這是為了打消他們的懷疑。
但是可惜,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張遼死前最後一通電話,究竟說了些什麼。
陶螢從遞出那張紙就開始注意他們兩人的表情,那位潘警官是個臉上藏不住事的,雖然刻意表現得很淡定,但眼神早就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實想法:他見過照片,所以一看草稿紙上的血迹位置就知道那是什麼。
反觀那位莫隊就有點太平靜了,從看到草稿紙到現在,這漫長的一分鐘裡,她竟然什麼也沒看出來。
陶螢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這步棋大概隻走對了一半。
這兩個警察不是為了這條線索來的。
放下那張紙,莫尋勾起唇角,問:“看不太懂呢,陶同學可以描述一下你畫的這是什麼嗎?”
陶螢憑印象簡單描述了一下,跟莫尋在張遼手機裡查到的照片大緻相同。
莫尋又問:“還有别的嗎?陶同學,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還有别的事情瞞着我們?”
陶螢想,既然他們能查到照片,必然也能查到她曾用張遼的手機給自己郵箱傳照片的事,現在這個莫隊是在試探她說出這件事嗎?
她不太确定,擔心自己又多此一舉,暴露更多信息。
猶豫片刻,陶螢低聲說:“其實……張遼不是自殺。”
潘波微微睜大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莫尋,莫尋盯着陶螢,勾起的唇角定在臉上,笑得很僵。
“你說什麼?”莫尋說。
陶螢:“我說,張遼應該是被人殺害的。”
莫尋仿佛從陶螢身上看到了另一人的影子,因為那人也跟她說過一樣的話。
【我哥不可能自殺,一定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
說這話的人,叫張闊,張遼的弟弟,也是北城高中的學生。
他們打電話通知家屬過來認屍的時候,張闊情緒非常激動,好幾個警察一起上才終于把人從天台上拖下來。
張闊堅持認為是有人把他哥從樓上推下來的,但這個說法難以成立,因為張遼的屍檢報告上清清楚楚寫着,根據屍體落點以及外傷情況來看,可以排除被迫墜樓的可能。
不過驗屍報告裡卻又有一個不可忽視的疑點,那就是張遼的脖子上有勒痕,勒痕是生前傷,換句話說,張遼生前被什麼東西勒過脖子,偏偏那道傷又沒有檢查出任何掙紮的痕迹。
在沒有藥物作用,人保持清醒的狀況下,如果真是被人脅迫勒住脖子,出于求生本能,多少都會有掙紮痕迹。
但那道傷沒有。
法醫給出了一個可能性非常小的答案——張遼原本打算上吊自殺,結果繩子斷了,變成了墜樓身亡。
之所以說可能性非常小,是因為他們加派人手翻遍了案發現場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找到繩子,現場也并未發現半點痕迹,那條憑空消失的繩子是否真的存在也就成了未知的謎題。
忽然從第三個人口中聽到相似的答案,莫尋心情有些複雜,她挑了挑眉,問道:“為什麼?”
你究竟在隐瞞什麼,陶同學。
陶螢說:“我們學校後山有個鬼屋你們聽說過嗎?”
潘波飛快眨眼,看向莫尋,莫尋沒搭理他。
“就是那個四根蠟燭重燃,鬼就會幫你實現願望的鬼屋是吧?”莫尋說。
陶螢點頭:“半個月前跳樓自殺的學姐去過,我想,張遼應該也去過。”
她這話像一個空氣錘,砸在了潘波腦袋上,他差點附和地點頭。
沒錯,張遼确實去過。
不止他,這所學校很多學生都去過,似乎對于這些鬼神之類的東西,學生們總是有無窮無盡的熱情。
但這些是調查内容的一部分,他不能貿然對一個可能涉案的學生透露。
潘波刻意收斂的動作引起了陶螢注意,她卻視而不見,繼續說道:“我從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所以我覺得不論是學姐還是張遼,他們的死多半都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
莫尋不禁皺眉,很想問問她是不是在私下調查這些事,但猶豫着沒有開口。
陶螢表情無辜,仿佛聽到她想問什麼,又補了一句:“這隻是我的一點猜測而已。”
猜測?
好一個猜測。
莫尋從衣兜裡摸出那張通話記錄拍在桌上,“怕不是他死前親口告訴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