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葭身體裡的血随着霍澤胸膛停止起伏後冷了下來,又有奇異的溫度升上她的胸腹和耳垂。
在場所有賓客停止走動談笑,無數雙蛇一樣滑膩陰深的雙眸釘住南葭。
随後呓語的歌聲放大,所有宴客高聲狂熱歡呼:“王儲即将降世!”
南葭:什麼王儲?陰謀宴會上怎麼還搞這一套?!!
血液洗淨黃油。
手指在微微抽動,南葭壓抑着反胃想吐的欲|望,将那把手顫得拿不動的小刀塞進吊帶襪上的捆帶。
冰冷的刀尖貼在染血絲襪上,讓南葭找回一種奇異的冷靜。
蓮娜夫人一隻手提起旋轉的裙擺,在越來越強烈的呓語歌謠裡幸福地笑起來,尖銳指甲反射着鑽石的光,她走過來,牽過南葭僵硬的手掌。
那鋒利的指甲,在幾日前的一個夜晚,還曾死死扣掐住南葭的脖頸。
“歌唱吧,舞蹈吧,這是眷族的天堂!”
南葭:我是異化人。
“珍重生命啊,眷族從聖泉走來。”
“淨化心靈啊,勿讓塵俗動蕩靈魂!”
南葭:我可以複活。
這兩句用的是自然人的古老語,但南葭看過霍澤的資料庫。
自然人崇尚原初、潔淨、光明。但眼下的宴會顯然next level。
蓮娜夫人在一陣短促高昂的樂聲中又抛開南葭的手,像一個表演格外浮誇的話劇演員,幾步走向巨大的美人魚雕像,用自己的頭顱輕輕貼着冰冷雕像。
她歎息着:“結合體,世人怎敢這般蔑視你?我們阿迦塔,本就榮享一切。”
“我,蓮娜·阿迦塔,獻上麗蓮之宴,奉上同盟者之血,願原初登殿!”
無數人昂貴的皮鞋高跟鞋踩踏在地面,石面人魚雕像開始緩緩震顫。
人魚雕像的雙眸落下了一滴淚水。
霎時燈光大亮,歌聲戛然而止!
阿弗洛狄忒之曲低啞綿長,逐漸落入尾聲時,所有宴客都開始慢慢異化。
南葭這才發現,原來從始至終,哼出歌謠的載體,就是眼前這具微笑的雕像。
這絕對是和燭台一樣的隐藏道具!肯定帶有負面buff!
在場都是或多或少服用魚耳替代品才擁有了入場的資格。此時呼吸急喘,胸膛劇烈起伏,蜿蜒的觸手、綿延生長的鱗片開始取代正常的肢體。
企圖親眼看到傳說降臨的世人,會被傳說吞噬。
在所有人癡迷的目光中,南葭如墜冰窟,聽到一個長出鱗片的洋裙女人用甜甜的嗓音說:“看啊,蓮娜夫人真的帶來了王儲。”
“她說得沒錯!原初的血脈,本該擁有強大的異能。是其他眷族弱小,隻能有弱小的增益;更是異化奴可惡,奪走了阿迦塔的榮光!果然眷族的唯一首領人,就該是阿伽塔!”
蓮娜夫人再次出現在宮殿二級階梯扶手旁,火紅的長裙如魚尾一般擺動,而長裙下已經失去了人的雙腳,取而代之的是不倫不類的兩片魚尾,支撐着蓮娜夫人豐腴的上半身。
蓮娜夫人笑容裂至最高處,唇角被臉部鱗片刮出了腥臭血絲。
而她渾不在意,就像那個躲在閣樓小屋裡也要一遍遍念誦咒語的邪教徒一樣,逐漸被眼球黑色取代的雙眼是徹底的狂熱。
在蓮娜夫人身旁,緩緩走出了另一個身影。
高挑,俊朗,神聖,這些形容幾乎是戴着面具走上二樓看台的王儲給人瞬間留下的印象。
他身量高挑,和南葭一樣璀璨的金發上綴了數條纖細的紅寶石珠鍊,從發間繞過鲛人三根軟骨蟬翼似的鲛耳,墜在耳尾旁。
舞池中的人霎那就安靜下來了,瞬即是齊刷刷的行禮聲。他們一邊異化,一邊彎腰俯身,手虛扶在胸前或是提起裙擺,整齊劃一,除了南葭。
高台之上,俊美無雙的王儲朝她一笑。
臨空的距離中,他們的目光相撞如同實質,他朝她微微一笑,紅酒杯傾斜,流出一地紅血。
綴鑽嵌羽的面具中,王儲有一雙蔚藍的的眸子。
以蓮娜夫人為首附身跪拜,王儲對此視若無睹。
他穿越人潮,在那些即将變異成低劣怪物的潮流中走到南葭面前。
雞皮疙瘩爬上南葭的後腦勺,她被一時怔得微張着口,說不出話來。
而那人維持着王儲身份,唇形變動中南葭聽清了他在說什麼。
看他的第一眼,南葭就有強烈的直覺。
“你好啊,玩家。”他在她耳邊說,“我的代号是……”
話的尾音被驟然擴大的阿弗洛狄忒之歌吞沒。
人潮沸騰,異化加劇。
他摘下面具,眸光潋滟,比任何琉璃水鑽還要迷人,是大海的蔚藍神秘與黑海的奇詭陰深。
有那麼一刻,南葭感覺自己如同海面架勢舟船的水手,面對暴雨狂風,明知自己該掌舵向前,也不由得分神一瞬予海岸中礁石上吟唱的鲛人,隻看他一眼,撞礁沉底也無所謂。
這的确是個容貌絕世的人,讓人呼吸一窒,所有人的眼球目光都想永遠黏在他身上,似乎為了見到他可以付出一切,不惜自身成為粗陋低淺的怪物。
即使他有異化奴的耳鳍又如何?
阿迦塔族說得對,原初的眷族,本就該擁有神聖的一切!
宮殿内群妖盡現,衣冠楚楚的賓客異化的肢體都快要撐破華服。
蓮娜驟然爆發一聲尖喝:“我的珠寶呢?!!”
她紅裙下的觸須再難躲藏,撕碎裙擺,在大廳甩打,分秒間宮殿石柱被擊出裂痕!
賓客也在異化,想躲避蓮娜的,擡腳被自己長絨毛的腿絆倒;想攔下她的,被觸須勒斷了硬化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