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追問她消失又出現的原因，做好為她處理爛攤子的準備。

但她真的會不清楚人和人的相處和情感是相互的嗎？

還是她深入貫徹了玩家戰争的那一句主旨：

“識别你身邊的所有人，他們都是卡牌，區别是你使用還是你被使用。”

但那樣，她和高高在上的玩家戰争有什麼區别？

她不是為了玩弄他者亦或是挑動戰争為樂的人。

南葭的心弦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她指着那枚鸢尾胸針，“米娅，把胸針刺進他的眼睛裡。”

米娅瞪大了眼，時間不等人，她咬牙做了，利落動作可見當初暗殺自己的風采。

柔軟的花瓣和舒展的葉片這次化作纖長的睫毛、嬌嫩的花卉變作一隻尋常眼珠，像是黃油融化，與肉眼合二為一。

羅望望緩慢松開捂住眼睛周側的手。

悶哼的劇痛裡，羅望望進氣終于比出氣多了，兩人松了一口氣。

南葭掌心發麻，佯裝鎮定，扶住他的肩膀。

羅望望用力眨了眨眼，分明隻是肌理輕微發力就能做到的最簡單不過的事，于他而言卻像是螞蟻擡樹，要用薄薄的眼皮撐起整個世界。

鸢尾胸針的骨刺像是一枚鍊接虛實的鑰匙，他的眼珠明明存在，現在卻才像是被鑰匙拉過了真正的瞳膜，十足匹配地貼合在他原本的眼珠上。

世界就此煥然一新。

南葭的系統面闆跳出意料之中的隐藏任務完成通知：

“恭喜玩家完成蛛網限定隐藏任務！”

“【卡牌·羅望望】隐藏異能已獲取，以下為信息詞條，請接收。”

“【次元裂縫】

黑淵外，愚者高歌；魔澤内，群魔亂舞。

目所及處，可見次元裂縫。”

系統說：“最新異化人排行榜，不死鳥當前排名——五十一。”

南葭心髒狂跳。一個異能，竟能讓她的排行榜往前跨越幾十名。次元裂縫意味着什麼？

他大口喘着粗氣，看着南葭，卻是長久地怔愣。

南葭不明所以，停下查看打開排行榜進階而來的新獎勵任務。

不妙的預感在心中蔓延。

她問：“怎麼了？”

她身上籠罩着一層血色的光暈，将發絲也映照得如同流動得血魔藤，他曾在這種看似普通的植物上摔過大跟頭。

羅望望轉開一點眼，米娅拿着武器，樸素的行裝上有對稱的蕾絲邊花紋，花紋末端墜着細小的菱形珠，奧旭家族的傳統服飾。

米娅身上的光暈是混合的，紅黃交加，渲染成一團暖橙，在她的周圍随身而動。

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濾鏡在眼前切換，特有的标簽，旋轉的符号圖騰。

羅望望垂眸看了下自己。

他身上的光澤是純粹的黃色，正在不斷增強，就像即将沒入雲層的黃昏落日，晚霞期奏響絕唱。

但南葭，和他和米娅甚至是南葭肩頭的蓮娜，是截然不同兩套圖标色調。

就像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物。

耳邊的喃語變得

他停住了呼吸，僅有的氣流隻支撐起沙啞之際的氣音。

“南葭，你是，什麼？”

“玩家，是什麼？”

米娅瞪大雙眸。

心髒加快了心律。南葭看過去，睫毛顫動。

她話很沉，說：“你的世界，現在是不是能區别玩家和npc了？”

次元裂縫，竟然指的是這樣泾渭分明的“次元”。

明明才為了他舍下鸢尾胸針，現在卻要……南葭背在身後的手握緊系統裡召喚來的利器，手指幾乎扣壓在刀背前端。

玩家可以殺掉自己的卡牌嗎？

南葭示意米娅走向出口，他們該出發了。她傾身扶住羅望望肩膀，助他起身，“我就是你口中的前者。”

羅望望的發際、面頰和頸側是一脈濕汗，他的胸腔起伏着，睫毛顫動，連南葭曾表達的“逼真”二字都是極大的侮辱。

是啊，她已經知道這片大陸隻是被“降神”，所有人都不再是卡牌信息可以概括得了的生命。

“你是我得到、利用的人物，是我要維系的工具。怎麼樣，這個答案夠清楚嗎？焰渠很長，你走不過去的話，我們就此别過。”

她隻給他一次機會。

羅望望感覺的到扶住他的那隻手很涼，就像第一次抓住他的時候。

但這次他們站在同一側。

他嗤笑一聲，腳下踩穩了，和南葭朝通路走去。

漆黑的穴壁飛出寥寥幾隻蝙蝠。

羅望望說：“南葭，你說的什麼屁話。”

“身邊手邊都缺人，非要說話那麼難聽幹什麼。”

“難道我還要為了什麼破标簽就和你一刀兩斷了？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