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很難描述眼前陣仗,聽蛛網論壇和身邊人說過許多次,實則這還是南葭第一次親眼目睹,異化潮是如何點燃引線的。
暴動以異化領主為首,接着是實力不俗的異化強者,不分玩家獸禽類異化人幻化出本體。
毒蘿走獸飛禽三線共擊,天空灰暗,大地皲裂,焰渠霎時分出無數條細小支流,如破碎的毛細血管。
像安薩此類稀少特殊的雙重身份,異化人玩家的區别可不僅僅是某種物理突圍。
他豎指在口中一吹,便有數人高的瑩藍晶線沖天而起,以他為中心鋪出半圓形大陣,每個異化人的足迹都化作地面複雜圖騰的一部分。時針和分針形成的夾角區域,蔚藍異能量如浪潮推進。
“随機任務,集體增益。”
雙函江手掌一翻,地層如暗藏遊蛇,數秒後爆破而出,花卉妖精嬌笑着挽着手去攔機械護衛隊的槍械。在炮彈下化作馥郁花霧。
這些是一次性幻化異能的人形卡牌。
雙函江位居榜一,财大氣粗。
短暫錯亂視線的霧氣中,葛蘇葉以葉為笛,樂音中縮在保護圈的自然人手腳一滞,朝反方向走去,反而打斷了機械護衛隊的陣營。
紫蘇月窩背靠背,手臂交纏,化作一座手持彎月的移動石像。
所經之處機械人錯愕地捂住身軀的義體部位,踉跄倒地。
霍澤在程小貝的親衛身旁,渾身一麻。他握緊槍柄,眼窩微微發熱。
人群中,他和她的目光遙遙相接,恍如錯覺。
她給了你選擇的,霍澤對自己說。
全能全知的眷族管家還是明祝城新上任的官使,他選哪一個?
程小貝有條不紊地布下命令,他往後退了一小步。
程氏還有大批大批用不盡的人,人才,或者說是耗材。
現在換個方向也可以,南葭嘴裡的去當公務員,也挺有吸引力不是。
他背在身後的機械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嘭。”
凜枝賦以手作槍,輕輕一揚,真實的子彈卻疾速射入伊萊澤的心口。
伊萊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捂住心髒,泊泊血液流出,卻是紅黑相間。
“為、為什麼?”
他思來想去,都不明白無光為什麼會在異化潮起時和他動手。
凜枝賦滑動着雪花屏,由于現場斷連,現在所有戰場外的人都看不到大賽冠軍的尾聲、不過倒是能瞥見南葭的尾巴——他是指她身上不聽話的棘刺。
她還不太會控制。
凜枝賦懶洋洋地關掉屏幕,看見他第一時間嘗試呼叫1072也無所謂,他甚至都沒放出一隻機械蝶。
伊萊澤滿腔憤怒與恍然,隻能化作心口血液向外狂飙。蓮娜狂熱的盛宴實驗他也有參與,但他還是以自然人血脈為榮,體内的異化和機械來源正出自眼前這個代表義體工會的人。
疼痛中,伊萊澤忽然想清楚了為什麼。
他體内代表機械人的機械能源在四肢百骸流竄,他清清楚楚知道這力量的來源正是黃昏想探究的秘泉。
伊萊澤向他投誠:“我知道了,我不該,不該讓奧薇隐瞞代言人的去向。”
複賽到決賽,代言人失蹤乃至死亡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
聯盟高層不會吝惜人力,也是為了臉面着想,卻連一丁點南葭的影子都沒捕捉到。
現在可好,代言人自己回來了,帶着複仇和破壞的異化領主,掀起焰渠浪與火,說不定就要改寫凡瑟大陸史了。
無光一直是幕後人,是絕對不願意看到這樣一邊倒的結局吧?
凜枝賦道:“你想玩什麼救世主和幕後人的遊戲倒是可以,隻是棋子陣營交錯,你還是分清楚的為好。”
他話很淡,就像是說什麼家常而已。但他看似普通的攻擊背後,突圍了黃昏的一切防線。伊萊澤不相信以自己在黃昏的地位和能力——能夠向其他玩家施放群體任務,察覺不到他的殺意。
除非……
神谕已經成真了,真正的黃昏之主到來,他們都要歸為次等座。
現在想來,義體工會的會長一直在更換,神秘詭谲的背後,似乎正對應着“造物者犧牲靈魂,人世間塵埃起伏“”的神谕暗示。
伊萊澤艱難地吸着氣,強制喚起的系統面闆色澤暗淡。他點頭,“我明白。”
他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向奧薇發布了一級指令。救他。
凜枝賦的玩家系統上恰好收到南葭密約的信息,他心情好上幾分,勾起嘴角,近乎憐憫地向伊萊澤投向一瞥,“什麼時候,等你明白這場遊戲的真相,或許你歌頌的神谕,在他人眼中的份量,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
“嘭。”
時空的槍響錯了位。
伊萊澤幾近窒息,異能如流盡血液的心髒般幹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