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他控制欲強？”迪克憋笑，“相信我，你絕對不是唯一一個這樣覺得的。”

他頓了頓，又說：“但他對他自己也有着同樣的疑心和控制欲，他總是謹慎對待一切，并且他的方法行之有效，所以他堅定不移地做了下去。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大家都願意對他付出全部的信任。”

“他聽起來像一個苦行僧。”伊琳感歎，接着将手伸到桌子那一頭，蓋在迪克的手上，“我敢打賭，他之所以沒有二十四小時穿着蝙蝠俠制服、把山洞當家，布魯斯·韋恩這個身份之所以還真正地活着，你，你們所有人的存在不可或缺。

“正如同他們之于你一樣。”

迪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知道，每當家裡迎來新成員時，阿爾弗雷德總是欣慰不已；傑森......離開的時候，提姆第一次來找他，也說過類似的“蝙蝠俠需要他”話。

他其實一直知道。

隻是太久沒有人提醒過他，讓他堅定不移地相信這一點。于是這微薄的“知道”，就被他輾轉反側時升起的自我懷疑給淹沒了。

迪克隻覺得血液的奔騰加快了，溫熱從他的血管裡擴散出來，滲透到肌膚、表皮，直到他整個人被暖洋洋的酥麻給占滿。

“謝謝。”他說。

等伊琳睡下後，迪克翻來覆去，腦海裡不斷回放着他失控時說的話，尴尬無措到頭皮發麻。一個小時後迪克終于放棄了入睡，拿起手機找到與布魯斯的聊天框，猶豫着寫下一行字：“我想我身上的恐懼毒素還沒有完全去除，我會暫停夜巡。”

這句話剛發出去，狀态迅速變成了已讀。迪克呼吸一窒，等了一分鐘後，對面還是沒有發來消息，他再次緩慢地敲着字：“之前都是我在恐懼毒素導緻的不理智狀态下說的話，你不用在意。”

這條消息再一次瞬間變為已讀——很明顯，布魯斯一直看着消息框沒有離開。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回布魯斯的狀态反複在“輸入中”與“在線”不斷切換，看得迪克心裡七上八下，緊攥着手機盯着屏幕看。

一分鐘後，發過來的消息非常簡短，但迪克來來回回看了很久：“對不起。”

像是感覺到了迪克的疑惑，接連不斷的消息迅速發了過來，迪克不由得懷疑這些消息是不是早就編輯好了、從剪貼闆裡複制過來的。

“解雇羅賓的事，我很抱歉。”

“我本應該早就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勝任這項工作的能力。”

“羅賓，夜翼，蝙蝠俠，你都做得很出色。”

屏幕上的字句變得模糊，迪克眨了眨眼，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點了個愛心，飛快地切了出去。

他又點進與傑森的對話，曆史記錄裡連續好幾條都是他讓傑森回莊園吃飯。

“傑鳥，我不想讓你誤會我之前說的話。當我知道你用了羅賓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其實很高興這個名字的榮耀能夠一直傳承下去。”

迪克仿佛能從傑森的回複中看到他翻白眼的樣子：“你還是喜歡講這些磨磨唧唧的廢話，有這個功夫不如多做點兒餅幹，省得你閑下來東想西想。”

迪克發了個“熊抱”的表情包，傑森用白眼來回複。

提姆和達米安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敲響了他的房門，迪克睡眼婆娑地爬起來開門，很是擔心了一番兩人的睡眠情況。

他甚至還沒問他們的來意，就沒忍住勸道：“睡眠不足會影響身高的，你看提姆就知道了。”

提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

達米安沒說話，隻用像在看打翻了貓砂盆的阿爾弗雷德貓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忽略了這個無聊的話題——他傲視同齡人的身高，足以讓他無視所有關于身高的玩笑話。

他走進屋裡，用國王巡視領地的神情環視一周，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提姆開始自顧自擺弄起手機。

迪克有些好笑地看着達米安的動作，戳了戳提姆：“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提姆放下手機，拿起桌子上的兩管血，一本正經道：“收集血液樣本，做恐懼毒素的進一步分析。”

達米安以一種非常端正的步伐走到迪克身前，伸手抱住了他，還順便拍了拍他的後背。他擡頭對上迪克的眼睛，認真地說：“你曾是優秀的蝙蝠俠，我毫不懷疑當初的你能夠勝任羅賓，以及現在的夜翼。”

迪克一怔，接着展顔，順手揉了一把達米安的頭發：“謝謝你，小D。”

還不等達米安抗議揉頭發這一不莊重的行為，迪克又變得神情肅穆，将一根手指放在達米安肩頭，模拟着國王冊封騎士：“那麼這一次，我以第一任羅賓——而不是蝙蝠俠——的身份，正式授予你羅賓的榮耀。”

達米安嚴肅地點點頭：“我定然會捍衛羅賓的榮耀。”

迪克沒忍住，又揉了一把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