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BPD辦案,舉起手來。”
巨漢回頭找着聲音的來處。
“我給過你機會了。”雖然還不到一秒,但大概也算盡到告知義務了吧。
艾米聲音有些發顫,但手指堅定地扣上闆機。
巨漢的額頭上多了一個血洞。
“哇,”伊琳吹了一記口哨,“槍法不錯。”
艾米看起來臉色發白,像是還被那一槍的餘震影響着,不可置信地盯着巨漢的身體看了好久。
這種菜鳥的反應本不該發生在艾米這樣經驗豐富的探員身上。
但伊琳無暇去細究這件事——夜翼仍然姿勢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渙散,額頭上布滿冷汗。
“嘿,迪克。”伊琳捧起他的臉,讓他對上自己的眼睛,手指輕柔地在他的太陽穴上打着圈,“聽得到我嗎?你很安全,一切都過去了。”
夜翼劇烈地喘息着,瞳孔擴大。
伊琳從他的萬能腰帶裡翻出恐懼毒素的解藥,摸索到他脖子旁邊的靜脈,一針紮了下去。
夜翼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沒事了。”伊琳的指尖按住針孔,湊在他耳邊輕聲安慰,嘴唇掃過他的耳垂,“一切都過去了。”
夜翼的呼吸逐漸平靜下來,伊琳摟住他的脖子,和他視線相對,看着他清明許多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起來:“我好像一直在喚醒你。是不是,睡美人?”
她微微踮起腳尖,含住了夜翼的唇珠。
……親吻的感覺,很安全。
夜翼閉上眼睛,近乎是感激地追随着她的動作:感謝上天,她沒事。
鼻尖萦繞着柔軟的、溫暖的果香,伊琳輕柔地摩挲着他的唇,滋潤幹裂流血的嘴唇。她的呼吸裡夾雜着輕笑聲,手指穿過他的頭發,抓着他按向自己,把吻印得更深。
他恨不得永遠這樣閉着眼睛,隻留下皮膚上的觸覺。可他不由自主地追溯着剛剛的記憶,努力在幻覺中分辨着真實。
他記得,自己聽到了一聲槍響。
夜翼霎地睜開眼,後退一步,掙開伊琳的懷抱,眼神茫然失措地四下掃視,毫不費力地發現了不遠處倒着的巨大身軀。
“他......”他喉嚨發緊,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拒捕,死了。”艾米走進了他的視線,雖然臉色很難看,但還是盡力将語氣放得輕松,“别像個菜鳥似的。”
“艾米。”他的視線不斷地在巨漢和艾米身上跳來跳去,“你怎麼來了?”
“你就把海文的警察想得那麼沒用?”艾米佯裝不快地說,“什麼事都要你沖在前面?”
“不,我是說......”他突然覺得手裡一重。
低頭一看,熟悉的警徽被放在了他的手中。伊琳抓着他的手,帶着他将手指合向掌心,握緊了警徽。
“如果你想找一個錨點,确保自己沒有自恃力量而肆意妄為,它其實一直就在你的手裡。”伊琳說,“你可以有更多選擇,以不止一種身份行使正義。”
夜翼看看伊琳,又看看艾米,張了張嘴:“我......”
艾米笑着伸出手:“格雷森警官,歡迎回來。”
迪克猶豫着摘下多米諾面具,握上了艾米的手。
金屬警徽的棱角陷入他的皮膚,感受着警徽沉甸甸的重量,他卻覺得心裡的大石頭為之一松。
固然他從小就知道,他們捍衛的是正義,而非僅僅是法律——在法律所顧及不到的邊緣,他們會以自己的方式貫徹正義。但自從喪鐘一事後,他親身經曆過并知曉傲慢與盲目會讓人如何輕視生命,将複雜與珍貴的生命看得簡單輕易。
所以他不斷讓自己正視生命的重量,逼着自己去感受、去想象自己每一個決定所造成的後果,哪怕被壓到難以呼吸。
但警徽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可能性和思考問題的方式。
哪怕法律并不完美,但經過數百年的積累修訂,它以自己的方式計算着生命與罪惡的等價公式。底下的執行者是法律伸出的枝桠,負重被厚重的體系所分擔。
這有點像作弊,但至少感覺起來還不壞。
如果有一天,布魯德海文真的能完全依靠系統裡的好執法者們運行起來,迪克·格雷森或許真的能隻當個小警察來守護這座城市。
至于夜翼......泰坦塔會是個不錯的歸宿,甚至有可能的話還可以考慮正義聯盟?
冰涼的雨水開始落在他的臉上,他偏過頭,看着巨漢身邊血水混着雨水,流淌向天台的洩水孔。
“你們都走吧,”艾米說,看起來莫名有些緊張,“我還要勘查一下現場,還有一堆文書工作等着我呢。”
她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再給你一周假,下下周一準時來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