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目送着夜翼從窗口離開,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點開未接來電列表,撥通了電話。
鈴聲隻響了一下電話就被接通了,那頭傳出傑森如釋重負又氣急敗壞的聲音:“我打了你七個電話!”
伊琳用指尖擺弄着一個微型耳機:“迪克才剛剛離開。”
“哦,”傑森的聲音低了下去,“昨天晚上不太順利,對不對?”
他嗤笑一聲:“我早就知道,把罪犯留給别人去審判處刑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他拖長了聲音,句尾上揚:“所以我們的計劃?”
伊琳把微型耳機捏在手心裡:“我已經在他的制服裡放上了定位器和監聽器,随時能掌握他的動向。”
“很好,”傑森打了個響指,“我馬上就過來,隻要他和那個叫巨漢的家夥見面,我保證巨漢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
“不,你不需要過來。”
迪克在昨夜已經态度明确地拒絕了這個方法,而且對他來說,讓傑森動手或許甚至比讓狼蛛動手更糟。
“什麼?”
“我會找其他人做這件事。”
“找誰?”傑森說,“那幾個被蝙蝠洗腦的家夥絕不會選擇一了百了的解決方式。”
“但是在你們這套體系之外,有人可以做這件事。”伊琳提示道,“迪克曾經是這個體系的一份子。”
“警局?你确定他們不會對着夜翼開槍?”
“你知道迪克被警局開除了對吧?猜猜看,他是因為什麼被開除的?”
伊琳接着說:“接着猜,既然他隻是被開除,那位警官到底介不介意在夜翼和殺人犯之間,選擇幫夜翼一把?”
“雖然我還是喜歡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但這次姑且先按你說得來。如果你失算了,我會過來補上那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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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會殺了你嗎?”巨漢龐大身軀投下的影子籠罩着他,“不,那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痛苦,讓你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夜翼緊握着卡裡棍,頭腦裡亂七八糟的思緒攪在一處:他可以拿下巨漢,雖然要經曆一場苦戰,但是他應該可以做到。但是然後呢?他已經失去了所有指向巨漢的證據,巨漢在執法機關裡的關系也不會對調查起到任何積極意義。
“聽說你是一個紳士,”巨漢壓低了聲音,笑得讓人毛骨悚然,“會幫人推開門、會扶老人過馬路?那我勸你改掉這些習慣。”
“因為我會把所有和你有交集的人一個個殺死,哪怕他隻是在馬路上和你擦肩而過。還有給你遞咖啡的服務員、沖你點頭的前台接待,他們都會因你而死。”
“隻要你活着,隻要你還出沒在人群裡,就會有人因你而死。”
“為什麼這幅表情?”看着夜翼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巨漢擡起手臂随意地接下他揮出的一棍,“你不應該早就習慣了嗎?讓别人因你而死,這對你來說難道是新鮮事嗎!”
巨漢的最後一句話近乎是怒吼,大掌揮出,挾着淩厲的風,打向夜翼的頸側。
夜翼一個後空翻,腳尖踹向巨漢的下巴。
巨漢隻是停頓了一下,揉了揉下巴,動作的速度和力量絲毫沒受到影響。
一道橙黑色的身影沖了上來,又像掉落的風筝一般被巨漢擊飛出去:“我沒空和你玩遊戲,小蜘蛛。”
夜翼揉了揉手臂上因為緊繃而發顫的肌肉,再一次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但遲遲沒有真正出手。
他深知和擁有異于常人的力量和防禦的反派過招的要點:敏捷地周旋,拉開距離,利用地理環境。
但問題依舊是,然後呢?
巨漢繼續說着話:“我記得你有個小女朋友?希望你今天出來的時候和她告了别。”
憤怒和恐懼同時沖上頭腦,夜翼腳尖點地,夜翼镖和卡裡棍在同一刻朝着巨漢的關節薄弱處飛去。巨漢身子一歪,單膝跪倒在地,和夜翼視線相對,露出殘忍的笑:“但我會确保她知道,是你害死了她。”
猩紅的顔色蒙上了視線,他再次聽到小醜怪誕的笑聲,感受到了指關節的疼痛和覆蓋着的粘稠液體。他看到喪鐘站在他面前,手握着納米探針的操縱器:“你讓我很失望。你不會再見到她了。”
那是假的。他對自己說。
在知曉了新版恐懼毒氣的原理後,他甚至能夠猜到現在恐懼毒素是如何在血液中再生、蔓延,作用在他的神經上的。但他對此毫無辦法,越來越多的幻象與幻聽占據了他全部的感官,巨漢在他的視野裡消失了,隻留下層層疊疊的屍體堆出的高山。
熟悉的嗓音像遙遠的風鈴聲一般,在風聲裡斷斷續續地傳來。他皺起眉頭,冰冷凝滞的思維怎麼都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那麼不好意思,讓你的手下撲了個空。”伊琳從樓梯間探出頭,“我想BPD等會兒會順道去旅店檢查一下的。”
巨漢錯愕地回頭,很快便反應過來:“我不介意自己動手。”
“你和他廢話什麼!”狼蛛女不知何時再次來到戰場中心,手中舉着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巨漢,“馬上就要結束了。”
伊琳沖上去,擡高了她的槍口,子彈擦着巨漢的頭皮過去。狼蛛手肘擊向伊琳的胸口,又被伊琳扣住手腕。
狼蛛女怒道:“你到底在幫誰?”
巨漢看起來有些回不過神,但還是勾起了嘴角:“你果然和夜翼很像。”
“不,我隻是不想幹擾警方辦案。”還沒待巨漢反應過來,她就按着狼蛛女和她一起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