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埃林尚未完全脫離伊琳的身體,因此她眼中的世界與迪克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在卡迪夫的深夜看見那麼多忙碌加班的人也是一件挺難得的事。
他們穿着黑西服或黑色連衣裙,步履匆匆地穿梭在突然出現的幽靈間,手裡捧着文件夾,飛快地翻着頁:“......1981年去世,是他!”
圓珠筆被按得啪啪響,紙上被畫上了一個個跨越半張紙的大勾。他們頭也不擡地對着面前的幽靈說了一句“跟着我”,又奔向下一個幽靈的所在。
“這些年沒找到的靈魂是不是都在這兒了?”伊琳聽見有人這麼說,“謝天謝地,這樁事總算解決了。”
“别高興得太早,你不如想想誰去向boss報告。boss最近心情可不太好。”
“哈,因為地獄搞出來的事?”
黑裙女人和伊琳擦肩而過,忽然頓住了腳步,扭過頭凝視着她的臉。伊琳歪了歪頭,看着她将文件夾翻得呼呼作響,終于從夾縫中找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盧埃林·摩根,原來在這裡。”
她伸出手,伊琳感到自己身體裡的冰冷流動了起來,急急問道:“你是誰?”
“我們是死神。”女子說,“謝謝你把這些靈魂帶出來。”
所有社畜工作的場面随着身體中寒流的消退而消失了,伊琳再一次感受到晚風吹在皮膚上的幹冷。
“伊琳,”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她聳了聳肩,自然地轉過身,摟住迪克的脖子,悄悄把手從他領子裡探進去,看着他凍得縮了縮脖子,笑了:“沒什麼,隻是看到了死神。”
迪克挑了挑眉,但也難以從伊琳的笑容裡辨認出這是不是句玩笑,索性也不深究,隻伸手拎起伊琳的圍巾緊了緊,讓圍巾覆蓋住伊琳冷得通紅的鼻子。
“你救了我們所有人!再來幾次說不定我會考慮讓你升級成為小太陽。”傑克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大衣敞開着,嘴角的弧度看起來燦爛又輕松,但眼睛卻清醒冷靜,像是在思量着什麼。
“也要謝謝盧,”伊琳退後幾步,繞過迪克直視着傑克,笑容的弧度和他一模一樣,“誰能想到被鬼附身之後就能打破時間循環呢?”
傑克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終于觸達了眼底:“是啊,誰能想到呢?”
他在撒謊。
爸爸至少隐瞞了一件關于她的事,關于她為什麼能夠打破時間循環,也關于她為什麼要一直戴着納米薄膜。
伊琳胸腔裡的顫動将全身帶得發麻,熱意湧到了眼睛裡,又被她強行給壓了下去。她刻意将呼吸保持得緩而深,脖子上的納米薄膜挂墜随着胸腔的起伏而變得更有存在感。
她輕輕用手握住了它,看着傑克下意識地收斂了笑容,專注地看向挂墜。
博士微微皺起了眉,不安地看向傑克。
伊琳想說些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鈴聲給打斷了,迪克匆匆說了聲抱歉,接起了電話。
“你在撒謊。”伊琳面對傑克,緩慢無聲地做着口型。
傑克沒有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笑起來,偏過頭,假裝去查看其他時間循環裡的幸存者。
“芭布,你肯定猜不到我在哪兒。”迪克對着電話輕快地說,“不,我沒和泰坦在一起。再猜猜看?”
“......呃,你猜對了,我确實和伊琳在一塊兒。但你還是沒有猜我在哪兒。”
聽着聽着,他的笑容漸漸變淡:“馬上回去?出什麼事了嗎?”
“别擔心,不是什麼急事。”電話那頭的芭芭拉語氣古怪,像是在極力掩飾着什麼,“呃,或許也有點急,取決于你怎麼定義它。但不是夜間事業那種急事,也不是壞事。但......就是......盡快來哥譚一趟,拜托了。”
在挂掉電話前,芭芭拉突然叫住了迪克:“順便問一句,羅姆語的‘别擔心,你兒子很快就來’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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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芭拉跟着迪克念了一遍,一擡眼就看到面前的格雷森夫婦睜大了眼睛,神色激動地想要說些什麼。
為了防止迪克在電話那頭聽到他們的聲音,芭芭拉飛速挂斷了電話,将輪椅推到前面,握住他們的手,正式地用羅姆語說道:“你們兒子很快會過來。”
瑪麗·格雷森激動得雙眼通紅,磕磕絆絆地說道:“羅賓......我的羅賓......”
芭芭拉的手緊了緊,輕聲說:“是的,羅賓,他很快就來了。”
她再一次拿出了準備好的幹淨毛巾,對着灰頭土臉的格雷森夫婦微笑道:“警局的淋浴間已經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