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控制住不讓自己的思緒往陰謀論的方向飄的話,伊琳必須得承認,她喜歡格雷森夫婦。
他們熱情、風趣、友善,臉上總是帶着毫不作僞的笑容,讓人覺得極為可親。他們有許多的故事,或許并不像博士和爸爸的那些外星冒險一樣驚奇刺激,但依舊有趣:比如說那些馬戲團動物隐秘的愛情故事,還有馬戲團在野外駐營被雪封路期間是如何生活的。
還有小時候的迪克是怎樣毫不畏懼地向着幾個比他高一個頭的大孩子揮出拳頭。
“現在我知道更好的方式了。”迪克撇了撇嘴,“我該用踢的。”
瑪麗充滿喜愛之情地拍了他一下。
屋子裡很溫暖,炖牛肉裡放了紅辣椒和大量香料,吃得伊琳直冒汗。迪克的眼圈也紅了,鼻子抽了抽,“嘶”着冷氣。
“在宇宙間的所有種族裡,人類是最會開發食材和調料的了,真搞不懂你們怎麼什麼都敢拿來吃。辣椒!誰嘗到這樣一種東西的第一反應會是‘這可以用來做菜’!”博士絮絮叨叨地評價着。
“所以你為什麼吃了那麼多?”傑克吐槽道。
博士斜睨他一眼,露出一個大笑:“我有說過我不喜歡嗎?”
爸爸和博士也都喜歡格雷森夫婦,伊琳能明顯感受到,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繃緊的神經逐漸松懈下來。傑克笑時眼角的笑紋更深了幾分,真正投入進了與格雷森夫婦的交談中。
這就是飛翔的格雷森的魅力,哪怕不在馬戲團,他們也能将快樂帶給大家。
然而,她不能不注意到一點。
“他們不吃飯。”回到被整理得勉強能夠住人的公寓後,伊琳說道。
“這就是行走的死者的樣子。”傑克的笑容淡了下去,視線虛虛落在空氣中,像是沉浸在了回憶裡,“不能消化,所以不能吃飯,也不能喝酒,除非你做好了把胃給吐出來的打算。不過那可不好受。”
伊琳眨了眨眼:“你吃飯。”
“我并不是一個标準的參照物。”
“傑森也吃飯。還有迪恩、薩姆......”她困惑地皺起眉頭,“不知道卡斯迪奧算不算。但對人類來說,如果身體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生理活動,這可不算真的活着。”
“但這比來不及說再見好得多。能看、能聽、能交談、能感受。”傑克凝望着伊琳,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當然,真正的......複活比這好得多。”
“迪克和我說,他在考慮帶他們會哈利馬戲團看看,之後或許還會去布魯德海文。”伊琳塌下腰,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脖子上的納米薄膜吊墜,“我為他感到高興,真的。可是......他已經在考慮長久的計劃了,但這個複活事件讓人覺得很奇怪,我擔心如果事情最後不像他計劃得那麼好......”
“沒有什麼是我們現在可以做的。”傑克歎了口氣,将手搭在伊琳肩上,眯着眼睛看納米薄膜在伊琳的持續觸碰下不斷展開、收攏,在她皮膚表面閃過一陣陣白光,“這可真晃眼。”
伊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若有所思地看向傑克:“我差點忘了,你還差我一個解釋。”
“一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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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琳将納米薄膜從脖子上扯下來,重重地拍在了桌上:“總是這樣!你們總是讓我一定要戴着納米薄膜!好像我是被這東西囚禁着的囚犯一樣!”
在兩人能說什麼之前,伊琳搶先說:“不要和我說什麼宇宙病毒之類的鬼話,我不是在塔迪斯上旅行的第一個普通人類。記得嗎?我見過瑪莎·瓊斯,她說她從未聽說過納米薄膜這種東西!”
她咬着下唇,毫不相讓地直視着傑克。
傑克恍惚間覺得曾經那個小小的身影和長大後的她又重疊在了一起,在他複活的時候,他能感到纖細的懷抱突然抽離,等他睜開眼,就看到伊琳氣鼓鼓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伊琳似乎總是覺得保護他、确保他不會死太多次是她的責任,這種保護欲甚至延伸到了生活中非生死攸關的一些事上,像言談間無意提及的他不願回想的過去。
所以當他不願意說時,她從來不會逼迫太狠。
而傑克是一個高明的騙子。
他能感受到博士漫不經心地觀察着這場對話,在等待他說出另一個可以讓伊琳暫時偃旗息鼓的理由。
伊琳的睫毛顫動得更快了,在強硬的表象下,他能看到漸漸堆疊起的不安。
而他隐瞞的所有理由,就是不希望她因這件事有所負擔。如果讓伊琳持續着自我懷疑,這将與他的打算背道而馳。
“這的确有個理由。”傑克最終這麼說。伊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很明顯并沒有指望他說出什麼真切的理由。
“你很特殊,這就是為什麼你能打破時空循環。”
博士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伊琳被博士的反應取悅,神情變得認真。
“你一直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天賦,一種能作用在時空上的力量。”傑克越說越順暢,畢竟這甚至算不上是謊言,“我不知道你這種天賦的來曆,可能是因為你太小就進行了太多的時空旅行。但你無意間使用出來的力量,甚至可以破壞簡單的時間循環。”事實上不僅如此,但她不需要知道那些。
伊琳皺起了眉頭:“為什麼你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