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從未想過,凡人稀奇古怪的東西竟然會讓他這般狼狽。
這不是什麼千萬年以前的神物,不是天使、惡魔或者異教神的武器,隻是某種綠得過分的礦石,卻讓他感受到了類似于被困在監牢中的痛苦。
他所引以為傲的獨特容器,尚未向米迦勒展示的屬于這具身體的有趣能力,一下子都被抽離了。容器沉甸甸地墜了下來,礦石所引起的疼痛和容器再也無法承載大天使力量的不适疊加在一起,路西法悶哼一聲,彎下腰來,捂住眼眶裡将要溢出的能量。
“你們怎麼敢?”出乎他意料的是,米迦勒并沒有趁人之危地對他出手,反而去質問起了那些凡人,“這是天啟,是我将打敗路西法的時候,你們也敢插手嗎?”
“你還是那麼沒有自知之明,”臉上傳來熟悉的撕裂感,容器表皮逐漸化膿,又被他的力量強行将皮膚粘合在一起,路西法卻還是忍不住反駁道,“所有種族都知道,我才是我們之間更強大的那一個。”
……然後他又吃了一嘴綠色礦石粉末,路西法感受到久違的頭暈目眩,不由得暗自痛罵人類的奸詐。
這一次,米迦勒的注意力被沖着他飛來的幾個小玩意兒給吸引走了。
幾個小石子大小的物體被微弱的魔法托着,穿透了他下意識用榮光搭建起的護罩,落在他不遠處的地上。此時他才看出那是四隻花紋繁複、顔色暗沉的戒指,正好落在他身邊的四個角上,将他圈在一個小小的圈中。
四隻戒指發出幽深得仿佛能吸收一切的暗沉能量,吞噬了他腳下的土地。米迦勒猝不及防地開始下墜,在他能夠反應過來之前,他的翅膀開始掙紮着探出容器外,刺目的白光布滿所有土地以上的位置,戒指所圍成的大洞依舊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他的榮光在下墜中被洞穴吞噬。
米迦勒不曾及時逃離這片區域是因為他并沒有認出這是什麼,而路西法在黑洞鋪展開的一瞬間就意識到這是曾經囚禁他的那片牢籠。
然而,他已然被自己疲軟的容器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除非他直接放棄這個容器,等待他日再卷土重來。
可是這時候想到離開已經太晚了,因為伊琳已經走到了塔迪斯門口,閉上了眼睛。
塔迪斯的精神觸角在她身邊輕柔地布成引導性的曲線,讓她的意識能循着塔迪斯的意識指引,準确地找到目标。
那是一片扭曲的混沌,巨大的能量坍塌成一小團,寂靜無聲地醞釀着雷暴。混沌的邊界不斷崩塌,又被無序的能量所纏繞,七扭八扭地重建起邊界。
伊琳隻是在邊界坍塌之後、在重建之前輕輕地推了一下,屬于路西法的能量短暫地陷入了迷惑的停頓。
超人在自己的身體中睜開眼。
紮塔娜在伊琳身邊發了兩個拗口的音節,伊琳在憑空而生的水将超人澆成落湯雞之後才意識到那是“水”字的逆讀。
氪石粉末被沖刷幹淨,雖然仍有殘留的影響,但超人已經能夠顫顫巍巍地飛起來,直沖向米迦勒掉入的牢籠。
按照計劃,此時的他應該在自己胸口畫上以諾語的符文,将路西法轟出自己的身體。
但他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墜落的米迦勒,将以諾語的符文先印上了他的胸膛。
刺目的白光閃過,一具身體被抛了出來。超人緊随其後地飛了出來,在那具昏迷着的身體落地前再一次将他接住。
白光與混沌的能量争先恐後地想要沖出洞穴,四隻戒指卻突然被吸引到一起,同洞穴一起消失在原地。
“氪石還是影響了你的速度,你差一點就來不及出來了。”蝙蝠俠說。
“但我還是把我和他都救了出來。”超人少見地有些氣喘籲籲,胸膛上的以諾語符文還在流血,但這并沒有減少他笑容的燦爛程度,“所以,都結束了,是嗎?”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犯罪。”
“是的,但至少我們可以把天啟從問題清單裡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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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會再有天啟了。”迪恩說。
“沒錯,”薩姆和迪恩碰了碰酒瓶,響亮的玻璃碰撞聲裡,他回答說,“沒有米迦勒,沒有路西法。”
“而我們做的就是看了一場視頻轉播。”二氧化碳在迪恩嘴裡炸開,他心情複雜地笑了一聲,“超人。放在幾個月以前我完全想不到,解決天啟隻缺一個超人。”
“誰說不是呢。”薩姆握着啤酒瓶的瓶頸,手裡不住地轉着酒瓶。他看着迪恩仰頭灌了大半瓶下去,試探着問道,“迪恩,我們有一個兄弟。”
迪恩瞥了他一眼:“是的,并且我們還知道他叫亞當,爸爸帶他去現場看過球賽,他15歲的時候用impala學了開車,不是為了在公路旅行或者狩獵的時候輪流開車,隻是因為——嘿,那就是爸爸會教兒子的事。”
他又灌了一口酒,悶悶地總結道:“所以是的,我意識到我們還有一個兄弟了。”
薩姆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笑了一聲:“我......我真的不敢相信,但是......這很好。我們有一個兄弟,他還有他的媽媽,他還在讀預科,幾年後就能成為一個醫生。這就是我們為之奮鬥的,不是嗎?讓普通人能夠不受怪物侵擾地過着平常生活。”
“平常生活。”迪恩重複了一遍,聳聳肩,“你想要嗎?我是說,普通人的生活,你知道的,在我把你拽回這種生活之前——大學,還有校園裡愚蠢的派對。”
他裝作輕松地笑了笑:“你現在回去上學也不算太晚,布魯斯·韋恩還能給你寫推薦信。”
薩姆笑了:“所有人都知道布魯斯·韋恩是個草包。”
“但蝙蝠俠不能給你寫推薦信,所以,你的推薦信上隻能有韋恩家閃閃發光的财富。”迪恩跟着笑了,“或者找黑金絲雀?我聽說她是律師,專業對口。”
薩姆盯着迪恩看了一會兒,看着迪恩垂下了眼睛,不與他對視。薩姆收斂了笑容,歎了口氣:“你是認真的。”
“當然。我是說,看看亞當,那是你原本可以擁有的生活。”
“迪恩,你也是。我們是一樣的。”薩姆加重了語氣,“獵殺怪物,拯救人們,這是家族事業。如果你在裡面,那麼我也在。”
“再說了,”薩姆笑了一下,“我不覺得我老到需要退休了。”
“那麼,等你重新想當回書呆子的時候,或許就得去上老年大學了。”迪恩咧開嘴笑了,“派對裡沒有漂亮的姑娘們,隻有小老太太。”
“或者我們偶爾路過亞當學校的時候可以去看看。”
“哦,絕對的。”迪恩望了望天花闆,眼神放空了一陣,咂嘴說,“你說亞當學校的醫生喜不喜歡穿牛仔靴。”
薩姆翻了個白眼:“别不承認了,我就說你是Doctor Sexy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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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好姑娘,你是不是都要悶得長蘑菇了。”博士興緻勃勃地檢查着塔迪斯上的各種讀數,“地球還不賴,但長時間待在一個時間一個地點和坐牢有什麼區别。”
“傑克!”他低頭喊道,“穩定器的檢修怎麼樣了?”
傑克從操作台底下的縫隙裡探出頭來,臉上灰不溜秋的:“你這線路可真亂,有幾根線接錯了,要修好恐怕得全部拔掉重連。不如就這樣算了,影響應該不大。”
博士掏出音速起子,檢查了一會兒,大笑說:“好吧,穩定器的幾條不重要的輔助裝置錯了,再壞能壞到哪兒去呢?頂多把我們送到錯誤的星球。”
傑克從底下鑽了出來,拍了拍沾滿灰塵的頭發:“我從來不介意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