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雷古勒斯。如果你是來透透氣的，可以往前走些，不用太在乎我。”西比爾麗絲倒是很随意的接受了，雷古勒斯不清楚她是否明白自己表達的弦外之音，畢竟風評裡這位繼承人是“古怪又随性”的。不過他也不能特地指出自己的意思就是了。

“好的，謝謝你的好意。”或許這是個成為朋友的好機會，于是雷古勒斯向前幾步，從身後的宴會燈火中抽身而出，和西比爾麗絲近了些。

他能更清楚的看到那雙奇特的眼睛了，那雙似乎通曉一切的眼睛——或許真的通曉一切，畢竟她能看到未來——此刻在和他對視，似乎還沒有移開視線的意思。

這多少讓雷古勒斯有些不太自在，他并不習慣于長時間和人對視，也因此總被哥哥西裡斯笑話。

或許找個話題更好？雷古勒斯在意識到兩人對視的瞬間便觸電般想收回視線，可又覺得這樣的舉動似乎有些無禮，于是眼神閃爍着又微微移開，試着去看西比爾麗絲的眼睫毛或者額前的碎發。

西比爾麗絲會對什麼感興趣？雷古勒斯并不清楚。懷特家的成員大多數并不喜歡社交，因此外界對他們知道的的少之又少，雷古勒斯作為一個還沒過生日，目前隻有十歲的孩子，更不可能知道什麼了。

尴尬的呆着也不是辦法，或許西比爾麗絲其實并不想被打擾。雷古勒斯有些後悔自己影響了對方的清淨，何況他也不知道怎麼打破這種沉默。既然這樣那就分别吧。畢竟自己也不是真的出來透氣的，而且他也做不到在幾個來回的交流中讓西比爾麗絲和自己成為好朋友。

“不過我并非出來休息的，我在找我哥哥西裡斯，既然他不在這裡，我就得去别的地方找他了。總之，很高興認識你，西比爾麗絲。”雷古勒斯伸出手，但她沒有握住他的手，而是用那雙純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古勒斯。

“……尖晶石。”

“抱歉，但是你說的是？”

西比爾麗絲突然向前幾步，兩人之間的幾米距離随她的腳步不斷縮短，雷古勒斯還沒反應過來的瞬息之間，自己的臉頰被對方的手捧起拉近，他有逃避意圖的視線被強行拉回來，兩人的鼻尖已經差不多能碰到一起。

雷古勒斯很快理解了西比爾麗絲的舉動是什麼意圖，她在觀察自己的眼睛。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睛被複雜的情緒填滿，雷古勒斯能辨别出其中的感興趣和喜愛之情，這他在一瞬間恍惚地感覺，眼前的少女就像是——

“你的眼睛像灰色的寶石，像尖晶石，或者摩洛哥蘇丹鑽石。沒人和你說過嗎？相當的漂亮。”

——就像是一隻尋找閃閃發亮的寶石的烏鴉一樣。

不過這個荒誕的比喻很快被抛之腦後，畢竟他們離得實在太近了——雷古勒斯能感受到對方的吐息打在自己的臉頰上，他被迫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那雙眼神直勾勾的、像是盯上什麼收藏品一樣閃閃發亮的眼睛。

“謝謝……沒有人這麼說過。”他第一次把禮數抛之腦後，順從本能地移開視線，覺得耳朵稍微有點發燙。

“是嗎，我以為每個看到你的人都會說呢。“西比爾麗絲的眼神在一瞬間恢複如常，她松開手，似乎有點戀戀不舍。她似乎沒打算掩蓋對雷古勒斯那雙淺灰色眼睛的喜愛。

然後她握住雷爾無從安放的那隻手，友好地晃了晃，開口道：“反正我很喜歡——很高興認識你，雷古勒斯。抱歉，我剛剛有些唐突了，希望你不會覺得冒犯。”

短暫的插曲後，兩個人的距離似乎一瞬間回到了發生插曲之前。雷古勒斯隻得點點頭，努力像西比爾麗絲那樣恢複如常，不過他耳朵上的熱度消散的有些慢了。

“西裡斯的話，我剛剛看到他了，他在樓下，在大休息室的帷幔後面。”

“我知道了，謝謝。”雷古勒斯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盡管他的衣服其實沒有起皺，“那麼，我就先離開了。”

“不用謝，祝你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西比爾麗絲點點頭。

結束客套的對話後，雷古勒斯轉身回到宴會廳，在他合上門後，一句西比爾麗絲的嘟囔突然在門縫裡飄出來。

聽起來像是“天啊，要鬧就回家去鬧，别死我家門口。”

奇怪的話，雷古勒斯覺得自己大概是因為沒緩過來聽錯了，于是沒幾秒就把這句話忘得一幹二淨，去尋找他帷幔之後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