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夜 為什麼會不爽
你知道自己的睡眠質量向來都很差,但從前最常見的情況不過是容易被驚醒或很早醒來罷了,像現在這般正被該死的夢魇捆住手腳的時候還是不多的。
是的,你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夢,而非身處安然和平的現實當中。
你固執地認為這也屬于是正常的現象。這樣的情況在普通人身上也會有的吧?它的發生可不能歸咎于咒術師的五感敏銳與多疑多思。
那位看不清臉的怪和尚正同前些天的夢境中一樣,沉默地收緊擭住你脖頸的五指,你在瀕臨窒息的巨大恐懼中艱難地呼吸,宛若一尾被棄至岸上的遊魚。
他身上穿着的五條袈裟在你眼中被模糊成一個個黃黑色的色塊,即使這并非真實,你也确信自己的确正處在休克的邊緣。
——故而你對自己依舊能夠如常醒來這件事抱有極大的驚詫。
你暫住的房間内不是沒有鐘表,但挂在牆上的它已然停擺,就像津美紀被停滞的生命。于是你邁着虛浮的腳步開了門,想去客廳為自己倒杯水,卻發現五條悟正仰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滑着手機,見你來還沖你揮了揮手。
“沒睡好嗎?”
他在明知故問。
他的那雙眼睛不可能察覺不到你的異常。
你突然就不是很想回答他了,低着頭蹲在茶幾前,執起水壺為自己倒了杯水。這時你才發現自己手抖得厲害,另一隻手趕緊扶上格外脆弱的玻璃杯,生怕不小心将它摔碎了,把這間公寓内唯一睡着的伏黑惠吵醒。
“看來真的是心情很不好呢。”
你不搭理五條悟,他倒也不惱,在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聲後,一顆翠綠的水果硬糖被扔進你的水杯裡。
你遲鈍到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剛才那陣聲響是包裝紙被拆開的聲音,頗為不滿道:“悟該知道的啊,就算糖融化掉,這杯水也不會變甜的。”
“本來就沒想讓它融化啊,喝完水再吃掉不就行了?”
五條悟反而揶揄起你生鏽的思維來,在你仰頭咕咚咕咚喝水時,繼續看起他的手機。
顯示屏投射出的熒藍光芒照亮了他的臉,你放下杯子盯了他半晌,沒頭沒尾地來了句:“我果然還是不能原諒夏油傑。就算他是你曾經的摯友也不行。”
你不能原諒這個帶給你如高山傾倒般恐懼的人。即使要破除這份恐懼的辦法再直白不過——要變得更強,變得更加警惕。
五條悟敲擊手機軟鍵盤的動作不停,你也不知道他是在和誰發消息,況且現在這都淩晨三點了。有關最強術師的一切都籠着一層神秘的面紗。
啊,他終于放下了手機。和對面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我也不能。”
恍惚之中,你聽到極輕的這麼一句。
你扶着茶幾一角站起身來,青蘋果味的硬糖在口中化開成甜蜜的味道,适時地化解了你的暈眩。
你不知道你剛剛得到的是否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但你清楚,剛剛那一瞬你很想撫平眼前人微微彎起的、弧度似悲傷似懷念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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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後,你還是強迫自己又淺眠了一會兒,一直到天際微明才轉醒。
燒還是沒退,也不能指望它在惱人的陌生咒力還未清零時就退下,服用普通的藥物無濟于事,你隻能在洗漱時固執地用冷水洗臉,又用繃帶将泛着紅血絲的雙眸緊緊包裹,換上慣穿的薔薇色和服,這才前往客廳吃早飯。
五條悟看起來依然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樣,戴着墨鏡的他正坐在餐桌前,往吐司上塗着緻死量的果醬。
雖然你也快被帶成了甜黨,但果然還是不敵前代六眼,那吐司你看上一眼都隻覺牙酸得不行,偏生他還半路攔住你,把吐司易了主。
“沒有休息好的話可要好好補充糖分。”
話雖如此也沒必要這麼補充啊!吃完一定會過量的!
你氣呼呼地咬了一小口被遞到嘴邊的吐司,意外地沒有被看起來就很甜的草莓果醬齁到,也就順勢享用了起來。
“今天去遊樂園玩吧?裡面有惠喜歡的咖啡屋,據說那裡的奶油蘇打水很搶手,是人氣餐品哦!”
被無端提到的伏黑惠不置可否,即使這兩天是難得的周末,也不能挑起他的興緻,他本人對遊玩地點更是沒有過多要求。
餐桌另一頭的中村哲也低眉順眼地喝着咖啡,一副想把自己摘出去做局外人的模樣,你不滿地看向他,無奈的中年人隻好微笑起來,臉上寫着“任聽安排”幾個大字。
“那好吧,”最終你還是就坡下了驢,“悟要記得請客。”
“每次不都是我請客的嗎?你這家夥還在外面不斷向别人許諾要給三倍工資呢!”
“悟這話說的!五條家缺這麼點錢嗎?!”
說是這麼說,但在這點上的确是你理虧,你在吐槽完後立刻将半張臉都埋進吐司裡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