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你的發問,森山院長選擇三緘其口。他與你們曾經交戰時不同,像是在床尾形成了一團懸浮在空中的幻象,對你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
你對他的沉默是金不滿意極了,一邊自顧自舒展着好不容易不再受禁锢的雙腳,一邊翻看着腕間的鐐铐,漫不經心地道。
“我從前祓除咒靈時,對于高等級的、有神智的咒靈,都會問上一句對方化作咒靈的原因。我本是不想問你的,誰叫我們之間打過那麼驚天動地的一仗呢?但既然緣分讓我們在此相遇了,我也不想要你稀裡糊塗地去死。”
在說這話的同時,你也在打量着這間簡易的病房。
和從前你所見到過的不同,這病房内的設施少了不少,房間内唯一的家具便隻有你正坐着的這張病床,好在還有森山院長可以讓你解解悶,要是令你坐在這兒光對着這四堵白牆,那必定會空蕩蕩得令人心慌。
發覺自己正處在領域中後,你就有所察覺了,興許是上次你重傷了他的咒力核心,所以他在被夏油傑收服後,能力才會被壓制到這麼有限的地步,甚至到了降級的程度。
“當然,我也不會硬要你回答我的問題就是了。”
你見他還是不言語,又補了這麼一句。
這倒是實話——你畢竟隻是個過客,對整件事的因果真的不太在意,獨獨讓你為此抱憾的,隻有源内醫生的傷重和鹿島鈴的昏迷不醒。
覆于森山院長身上的黑霧逐漸散去,你再一次見到了這張蒼老的臉。他面上的每一條皺紋似乎都深刻地記錄着他生前所經的種種繁雜之事,很有一股愁苦的味道。
“六眼,我可不會感謝你的這般仁慈,更何況,我從前的那些故事該從何說起呢?”
“你現在這副模樣,真的很像是我家的老頭子們在耳提面命地教育我時,講述從前那些光輝曆史的樣子。”
“你這話倒是沒錯,我在年齡上的确也是個老頭子了。”
“那像你這樣的人不是更應該清楚,要珍惜生命消逝前的每分每秒麼?在浪費時間上你倒是很有一手啊。”
“剛剛我不是也說了麼?拖延你的時間可是我的任務啊。”
你們兩個向對方所說的話都不客氣極了,他倚老賣老,你句句帶刺,這麼反複了幾個來回,卻又各自笑起來,帶了點實質的愉悅。
“森山院長啊,不想說的話,就把它當做一個爛在肚子裡的秘密不就好了?我現在可不想讓你浪費我的時間呢。”
在艱難轉動手腕的同時,金屬鐐铐之上的鍊條叮鈴鈴地撞擊着,發出的聲音着實動聽。
你是右撇子,此時正将左手手腕執在右手掌心之中,伶仃的手腕用你并不很修長的手指握來還有些空餘,但這正方便了你接下來的行動——
蒼藍色的咒力弧光附着在你的右手之上,你強忍着電擊的疼痛,生生捏碎了纖細的腕骨。
一時間你說不上究竟是哪個舉動更讓你痛苦,隻能苦中作樂地感慨,好在被禅院同學拉着做力量訓練時沒有偷懶,故而這點力氣你還是有的,不至于讓自己無法逃出生天。
放松點吧……□□上的疼痛總好過心靈上的折磨。你不想浪費時間,你還要趕回到悟身邊去,所以沒什麼狠不下心來的。
在手腕腫脹起來之前,你麻利地讓左手脫離了這該死的禁锢,它雖因骨折而使不上勁,但要打開這機關還是容易的,很快你的右手便也随着解放出來。
“如果我回不到悟身邊去,我就讓夏油傑為此陪葬,再掘開你的墳墓,對着你鞭屍八百回,我說到做到。”
這鐐铐還真是個很難處理的東西——随身帶着它似乎并不會影響你的咒力使用,也不會釋放出那煩人的電流,看來還是将它留在你身邊比較保險。
你整理好淩亂的衣襟,将咒具好好地收進和服的暗兜内,在确認那截繩索上特殊的術式也就此消失殆盡後,神色冷下來,狠狠地以此威脅着森山院長。
不僅如此,你手上也是毫不客氣——指尖的熒藍色光輝在彈出并擊中的瞬間,困住你的領域便消散得徹徹底底,坐在地上的你對着四周的殘垣斷壁茫然地眨眨眼。
……所以說,這是哪兒啊?
你站起身來,拍了拍薔薇色和服上沾染的灰塵,小心地繞開地上尖銳的石棱與玻璃碎片,赤着足一步步走出去。
環顧四周的情況可以得知的是,這裡絕對不是困住你的盤星教,這是六眼稍微一掃視就能确定的事實。
因為太久沒有走路,腳步還是很虛浮,你先是靠在牆上恢複了一些體力,這才慢慢地扶着牆再度前行。
你剛剛所處的地界似乎是一處剛剛拆過遷,正亟待重新建造樓房的地段,夏油傑還真是會挑地方,這裡足夠隐秘足夠安全,想必“窗”的輔助監督們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任誰都發現不了在這裡竟然還藏着一個簡易的領域。
緩慢步行了一會兒後,終于在小巷子裡遇見了人。你禮貌地上去詢問了今天的日期,在對方頗為怪異的打量的目光中得到了這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