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回過身,将他所說的那件咒具遞給我後,我也變得如他一般無話可說。
正被我拿在手裡的,是一副輕巧的鐐铐,仿佛飽經風霜般,其上附着着經年歲久的鏽痕,導緻它原本的顔色與材質幾乎要看不出。
不過我通過六眼可以分析出,這不是任何一種普通的金屬,且它現在還在兢兢業業地發揮着它本來的作用——它能夠在最大程度上抑制人的咒力,我僅是這麼拿着它,都無法施展出無限。不,别說無限了,光是放出咒力都很難做到。
一個危險的想法在我腦海中轉了又轉,我用一根手指挑起鐐铐,讓它在指尖打着轉,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以為這女孩是我家秘密研究的什麼試驗品,所以才先來問我的嗎?”
夜蛾一定是這麼想的,不然他的神色和語氣都不會詭異地頓上這麼一下。
雖然我現在在名義上是五條家的家主,但繼任典禮還沒有舉行,五條家的許多事我自然未曾知曉。老頭子們要是硬要弄出一個僞造品來,我對此一無所知那也太正常了。
我走近了些去看那少女。
即使纏上了道道紗布,她露在外面的脖頸與手腕都細瘦伶仃,一看也不是身體健康的模樣;更令我意外的是,她的發絲是很自然的白色,像是天生就如此,而非後天注射藥劑、或遭受非人的虐待所緻。
在意識到這點後,我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家裡的人知道她的存在。
傳統些的咒術師其實更加将普通人的存在視若草芥,說不定家中的哪位長老就有淩虐少女或以用少女做實驗為愛好。我既然已經接觸到了他的實驗品,那麼等她從失去意識的昏迷狀态中清醒過來即可,到那時一切就都能夠知曉了。
我将我的想法如實告知了夜蛾,後者如此問我:“你已經能夠确定了嗎?”
“啊,差不多吧?”
她看起來并非天與咒縛,可體内卻連一絲一毫的咒力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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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夜蛾把傑和硝子一同叫出來,我們對從她身上一同被發現的殘損物品進行了簡單的研究。
它們分别是——兩封邊緣殘缺泛黃、經由海水的浸泡過後已經完全辨認不出字迹的信,剛剛夜蛾遞給我查看的鐐铐,以及一塊同樣鏽迹斑斑的懷表。
從信件上完全得不到線索的我們,自然是對着其他兩樣物品百般猜測。
那鐐铐硝子和傑也都未曾見過,懷表上所附着的術式作用在我眼中就無所遁形,不過它也僅是充當了保命符的作用罷了,很多等級較高的術師都有這樣一件保命的後手,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真是怪異的少女,你究竟從哪裡來,原又是要往何處去?
直到少女入院滿一個月,這個謎底都遲遲沒有解開,因為她一直都未曾醒來。
我有時候會在委托地點與醫院順路時,抽空去察看她的情況。
她總是一如往常般在病床上安睡着,若不是護士告訴我,她手背上打着的留置針都換了六七個,一直照顧她的護工每天都有勤勤懇懇幫她翻身擦洗身體,我都要以為她是什麼仿真的人偶娃娃。
“說起來,您是那位小姐的兄長嗎?”
聊得多了,對咒術界一無所知的護士小姐自然對我抛出這樣的疑問。
我被她的推測吓了一跳,有點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即将炸毛的模樣。剛想否認,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将還沒出口的吐槽吞了回去。
“你們長得很像呢,雖然五官和眉眼倒不至于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神态上很肖似!”
這聽起來像極了贊美的無心的話語在尚未窺探到真相的我聽來,天然地含着一股諷刺感。
我在謝過她之後,提着裝有甜味零食的袋子自然地踏入病房,卻意外地發現了傑的到來。
他正牽着少女那隻布滿細小傷痕的手,動作小心而珍重,像是在捧着什麼易碎的寶物一般。
與此同時,視力很好的我恰好也發現,少女的指尖微乎其微地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