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二點了,”他冷靜地答:“怎麼才過去一個小時?我總覺得要天亮了似的。”
你遲疑着放開他的衣領,在徹底站穩後卻是手腕一轉,反而抓緊了他的衣角。“可能因為注意力太集中了……畢竟那麼辛苦。”
“做咒術師可不是什麼容易事哦,也還好傑這次沒過來,不然他的黑眼圈一定會掉到蘋果肌上,那場面,嗚哇——”
這個形容太過于好笑,你光是稍作腦補,就已經忍不住流露出笑意,還不忘點五條悟一下:“明明是工作強度如此高的工種,五條前輩卻還以為我也會是這樣的咒術師?”
“難道不是一切皆有可能嗎?盡管你看上去很瘦弱,可我不是沒有注意到,你身上有一定量的肌肉存在着,說明從前必然是經過鍛煉的。”
五條悟倒也不介意你蹂躏完他的衣領便蹂躏他的衣角,幾句話下來就輕飄飄地将你這個人分析得頭頭是道。
他說得倒是半點不錯,你私下裡也有研究過自己的身體情況,以此猜測過自己的來曆,隻是你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了解,看得自然沒有眼睛比你好使百倍的五條悟清楚,故而比起自己漫無邊際地猜測,你更樂意聽他說更多。
“雖然身上有許多無法被治愈的傷口,但身上的其他地方并沒有太多疤痕,連細小的擦傷痕迹都沒有,平日裡若不是疏于戰鬥,就一定是自身本領高強咯?或者被保護得特别好,根本不會被其他人傷到吧?”
這推測是極其合理的,仿佛五條悟的腦内自有一副運轉清晰的思維流程圖,若是你按着他所說的這般,沿着他的推理一步步走下去,想必總有一條路會到達既定的終點。
“更何況你的手上沒有任何繭,看不出用咒具的痕迹啊……有進過高專的咒具庫嗎?裡面有沒有會用的武器?——我指的是有肌肉記憶的那種。”
“都沒有。”
你猛地戰栗了一下,在誠實搖頭的同時,将被他抓在手中的自己的手猛地後撤,老老實實地藏在背後。
方才他抱起你時,你倒是沒有任何反抗,甚至發散思維來想,你也沒有從眼前人的另一位同期對你的多次觸碰之間品出多少違和感。許是你自己也清楚,那隻是為了行動方便的權宜之計。
而現在你在難以自抑地緊張。
你形容不好這種複雜情緒的具體成分,然最先能夠肯定的是,你對五條悟是絕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的,他也必定不願和你這樣的盲女鬧出什麼桃色绯聞;這之後還可以确定的是,你對五條悟所持有的情緒并非讨厭,隻是單純地、下意識地逃避他緊握你的雙手這一行為。
簡直就像是在逃避一種熟悉的感觸。
“你這樣我會認為你是在心虛的哦?”
“……不要随便亂抓女孩子的手啊。”
“還記不記得,剛剛我和你說的‘還好傑這次沒過來,不然這一定會助長他的黑眼圈’?”
“嗯。”
還好他主動轉移了話題。且他的原話盡管與其有些出入,可意思是差不多的。
不對,為什麼要突兀地在這時候提起這個問題,難道是因為……
你瞪大了無神的雙眼,這是再誠實不過的機體的下意識反應。你能察覺到有陌生的光輝在逐漸接近你們,而五條悟比你要先發覺這個真相,所以他才會說出方才的那一番話。
與他時常表現出的吊兒郎當的外表不同,他在将你再度扯入懷中的同時,用很冷靜的語氣,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内心所想宣之于口。
“我啊,突然覺得,剛剛那話好像說早了。”
仿佛有什麼晃傷了你的眼似的,你的視野再次受阻。
不過與從前正相反的是,你眼前所展現出的景象不同于從前漫無邊際的黑夜,這份黑暗被灼眼的光芒驟然割裂,像極了破碎的鏡面,又好似被風吹得黏在一塊兒的、錯綜複雜的蜘蛛網,而無論五條悟抱着你怎麼在大廳内移動着躲開咒靈的攻擊,你眼前除了這些依然什麼都看不見。
你想将這點告訴五條悟,他的冷汗卻率先滑落下來,些微地染濕了你的鬓角。你聽到了他飽含疑惑的這一句——
“你啊,從前也有這般吸引咒靈的本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