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倒是面色如常地同女孩道了謝,這讓她微微地笑起來,很快就将兩個食盤端到了你們面前。裡面盛着的是清淡的日式小菜,看着雖不至于令人食指大動,卻也是很健康美味的飯食。
隻是你沒有絲毫胃口,在輕輕地瞥去一眼後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直到一碗尚且冒着熱氣的味噌湯被送到你面前來時,你這才反應遲鈍般地眨了眨眼。
“總是要吃點東西的,否則身體吃不消。”
這已經是這幾天内他不知道第幾次說出這句話了,而每次你都是沉默以對,有一次還因為他的過分堅持不懈而“失手”打翻了一碗湯,現在那塊榻榻米還泛着清洗過後的潮意。這一次你本想一同拒絕掉,但喉嚨的幹渴令你失神了片刻,最終你還是選擇從他手中接過這碗還泛着熱氣的湯,隻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便放回原處,即使你還想要更多。
許是因為你的身體不适而導緻的感官遲鈍,在将湯碗放回原處的同時,你這才發現夏油傑的手已經伸到了你的額前,越過你的劉海以試探你的體溫,正如他所想,你現在正在發燒,且溫度還不低。
夏油傑的眉眼之中很快地泛上擔憂之色。他想要離你更近一些以确認你的身體狀況,你卻驟然打開了無限,在他戴着那副控制咒力的鐐铐碰觸到這層無限過後,強烈的電流在瞬息之間擊中了夏油傑的心髒,這讓他痛苦地歪倒在一旁的軟墊上,下意識地大口喘着氣。
“你不要碰我,我的身體如何又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在稍稍愣神過後,立刻給出了格外激烈的反應,同時慶幸禅院元在對這副鐐铐的加工上的确是費了不少心思,将戴在夏油傑腕間壓制咒力的金屬與戴在你腕間的普通金屬之間的隔閡做得很好,否則這一下多多少少會傷及你本身。現在反轉術式時有時無的你不太确定自己能夠撐過這一下。
方才被結結實實地電了一下的夏油傑依舊躺在軟墊之上,像是在消化剛剛猛烈襲來的痛楚,你注意到他沉默地攥緊了自己的拳。
你本以為他會因此而大動肝火,因着你尋來了如此稀罕的物件來困住他,你也做好了充足的反抗他的心理準備,畢竟這可是他在從前用來困住你的東西,可他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在安靜地坐回原位過後,任由散亂的發絲遮住雙眸;他也沒有碰面前的食物,和過去你的每一次拒絕進食一樣,他或許是想着,既然你不願吃東西的話,他同你一起就是了,要做到這一點還是不難的。
但他的行徑微妙地激怒了你——他就一定要和你這樣共進退是嗎?那為什麼從前就要毅然決然地将你抛下呢?甚至還不惜讓你付出生命的代價,隻為了完成他的所謂大業?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一定要将你困在這裡嗎?你是不是也想知道,為什麼我會知曉何為百鬼夜行?”
你伸出一隻手來按了按發燙到露出绯紅底色的面頰,冷冷地如此開口了。而你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真切切踩在了夏油傑的心口之上,他立刻就望向身側跪坐在地的你,狹長雙眸中盛滿了意外之色。
“你已經發現了吧?我是通過别種手段來到這條時間線上的屬于未來的五條家主,之所以能夠知曉這麼多,當然是因為我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了。或者說,在我曾經造訪盤星教的那一次——”
你刻意賣了個關子,手上卻緊緊抓住了夏油傑胸前的袈裟,一個用力就将其撲倒在榻榻米的軟墊之上。你順其自然地向前傾倒,白絹的一角自你的腦後向下垂落,在你低首之時,于夏油傑的眼前打着旋兒。
“在我曾經造訪盤星教的那一次,我就是被用這樣的咒具綁縛住雙手,于一間密閉的和室之内,度過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
夏油傑顯然是沒想到自你的口中會吐出這樣的話來,驚訝與悲哀的雙重情緒自他的雙眸之中無所遁形地流露。他不否認這聽上去的确像是他的行事作風,但若要細細論這其中的目的,那麼就隻可能是——他不想讓你參與進他的百鬼夜行之中。
“然而可笑的是,在回到過去之後,我竟然還險些被你所殺,所以我不得不用這樣的手段來報複你,以洩我心頭之恨。”
你被金屬鐐铐之中的鍊條綁縛的左手揪緊了夏油傑袈裟的衣領,空着的右手藏在背後,用力地握成拳,将細弱的指節都按得發白。
你原本認為在将這些同他和盤托出時,自己會感到發自内心的暢快,可你實際上并沒有這麼覺得,反而在吐露出這些真相時,感到真切地字字泣血。
喉嚨中的血腥味再次溢上來,你不願說話了,便輕輕抿了下薄唇。
然而就在你平複心情的這一瞬間,夏油傑伸出了他的手,極輕地蹭了一下你因吐血而泛紅的唇角,見你因他的動作而怔愣在原地,便更加大膽地直起身來,兀自将你抱在了懷中。
你被他的這一行徑吓到,本想繼續推拒、以離開他的這個擁抱,但他懷中熟悉的氣息與落在你耳邊的破碎話語立刻就令你恍了神。
“我說過,你可以殺了我的。”
你憤恨地咬了咬牙,從右手的指縫之間滲出點點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