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位置看不清楚他的眼下，然而隐隐約約能夠感覺到他的這裡有一顆痣，惹人憐愛。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你感覺到自己被他注意到了，心底不由地生出了一種川上富江是在為你發笑的錯覺。你的頭皮泛起一陣麻酥。

他從那些黑沉沉的身影間，沒有東西可以阻擋他的笑容，那份出奇的美麗直擊你的眼底，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川上富江的美貌因此更加生動，卻給人一種醜陋的異形怪物掙脫黑白照片的束縛、出現在現實的沖擊力。

無可否認的是，川上富江的注視、笑容充滿了柔軟的欲念。蒼白的臉孔，與白皙冷靜的美相反的，眼角側邊點上一顆黑痣，迷幻污濁誘惑到了極點。

或者說，從病态的審美觀中誕生的，少年消瘦的身形，微鈍的下颌角，偏白的膚色，他光是站在那裡，就散發出了超越男女性别的吸引性。

川上富江的笑容僅僅出現了一瞬間，或許是出于有趣，短短地笑了一下而已。他很快扭回了脖子的瞬間，低下眼，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再次被淹沒人影中。

“富江對我笑了！”一位身穿高中制服的女生頓時發出歡欣驚喜的尖叫，滿臉紅暈，試圖擠進人群，把頭伸到富江的手下接受溫柔的撫摸。

“富江明明是對我笑的。”中年男人急促地喘着氣，緊接着一把抓住女高中生的馬尾，迅速激動扭曲，“你這個賤人！”

“富江、富江——你看着我啊！”律師的黑眼圈濃厚，文質彬彬的五官顯露出猙獰的神色。“我幫你拿到了那麼多财産！”

圍繞着川上富江的客人們在不斷嘈雜地重複着一個發音。

Tomie。

“富江是我的！”

“富江，富江，對我笑一下吧。”

“富江，不要看向别人啊。”

川上富江微微垂着眼睛，沒有回應，有種無法忽視的不協調感。

然後喧鬧的，混亂的，你發現現場的氣氛不知何時有些古怪了起來，環視其他人興奮的表現，被追捧的美少年一臉理所應當的驕縱冷漠。

他偶爾從人群間露出了一點模樣，清純美豔的面容被衆多愛慕的目光所侵吞，對所有的讨好不屑一顧，讓人不适地笑了起來，應該沒有注意到你在葬禮上悄無聲息的離場。

所以你當然沒有想到，第二天，你會在家門口見到川上富江。随着他的臉面從門縫中緩緩顯現，你的心髒短促地暫停了一下，直覺地一驚，胸口的心跳猛地失速。

你覺得，可能這就是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