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側躺在床,看到你一頭漆黑柔滑的長發在床單上漫延着。身邊的川上富江同樣是黑發,未經燙染造型而依舊保持純天然的狀态。你和他的發絲交纏在一處,如果不論長度,恐怕分辨不出來兩者的區别。
如果綁在一起,确實會難以解開。
“川上君,你知道嗎?據說将兩個人的一縷頭發系住再燒掉,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你把你的小拇指伸出,川上富江也同樣伸出他的,然後你和他的小指纏繞相勾,在相互拉扯一陣之後,大拇指下翻相抵。這是一種許諾的方式,與此同時,在口中唱誦的童謠格外甜美天真,近乎于咒語。
如果真心相待,其實是願者上鈎。
““勾手指,勾手指,騙人的人要吞千針,切掉小手指。””
“我是絕對不會欺騙川上君的。”
你不記得在哪看到過一個理論,可能是網上論壇。當一個人和自己認可欣賞喜歡的人待的時間越久,言行舉止會越來越相像,甚至樣貌也是。
這段時間裡,在你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你的皮膚越變越好,你的身材更加優美。你的眼角下方逐漸浮現一顆淺淺淡淡的痣粒,不仔細看的話就會看漏。
你忍不住前傾身子,踮起腳,指腹撫上鏡子中自己的倒影,它在變得越來越明确。
一模一樣的位置,一模一樣的大小,一模一樣的顔色。從白皙的肌膚下悄然生長出來的淚痣刻骨镂心,連你的眼角都變得微微上挑,不經意之間魅惑叢生。
不知是不是錯覺,你竟然覺得自己和川上富江長得相似起來。更加貼切來說,你更為接近女富江。
和你寸步之遙,所以出現在同一面鏡子中的,川上富江禍國殃民的面龐使你的内心更加錯亂。
不安驅使你仔細對比了一下,還是能夠從中找出許多不同。你的嘴唇是粉色的,微微透出血色的面頰呈現出一種生命力的雀躍,不夠尖細的下巴也不符合極端審美的标準。
你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川上君,我怎麼感覺自己和你越來越像了。”
“你看,這個淚痣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樣?”
本來想以最輕松的方式指出來,但是你忐忑的語氣出賣了你不甯的心緒。
你又想解釋一下自己驚弓之鳥、草木皆兵的舉動,沒想到川上富江的反應比你更大。
你惴惴不安地發問,“怎麼了……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愕異,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第一次注意到這件事地,用過于緊迫的視線凝視你的眼角。
至少你從來沒有見過川上富江這幅表情,一點也不遊刃有餘。
他用力地抓住了你的手腕,你的手被他從鏡子上移開,再往後舉折起來。你後退了一步才平衡住重心。
“好痛……川上君……”
你因川上富江的動作不得不正面轉向他,他的手指緊緊扣入你的肉皮,牽引出一片真實的痛感。你繼續被他往後推去,你的後背緊接着靠到牆面。
你被川上富江困在他和牆壁之間,衛生間的牆面瓷磚伴有冰冷的溫度差。
直到他輕柔的呼吸聲噴吐到你的耳側,你才意識到,他是在揩拭你眼睛下方的淚痣。
川上富江傾身上前,用食指使勁磨蹭你的眼角,反反複複,揩不掉就改為用指甲邊緣摳刮劃拉,你眼下纖薄脆弱的皮膚滲出一絲血色。
好痛。
“消失,去除,不要變成富江。你不許變成富江。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去除去除去除去除去除去除去除去除去除。”
“還給我,不要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