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變成什麼?
川上富江低啞的細語在你聽來十分模糊和異常,狹窄的空間令你喘不上氣,你一時之間不明白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消失是什麼意思?去除是什麼意思?會變成富江是什麼意思?
搞不懂。
你眼角的疼痛越發清晰。川上富江的雙手很蒼白,唯獨在十指關節透出一點紅色,即使指甲經過精心修剪,使力的情況下還是足以留下傷口。
不過他隻是反複揉搓你的眼角,試圖把淚痣從你的身上抹掉,你一動不動縱容他一遍遍重複怪異的強迫症狀。
“你絕對不能成為川上富江。”他的音色輕到似在夢中,完全失去了真實感。
原來這就是對他來說重要的東西,你想道。
“川上君。”你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忍耐疼痛幾乎讓你痛到掉眼淚,等到川上富江終于發現這麼做沒有意義,發洩完後停手。他往後退去,看到了面前眼角紅紅的你。
他應該是沒有傷害你的意願的,你的現狀正是最好的證明。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神經接收到少量刺痛,并沒有破皮出血。
于是你耐心告訴他,“不用擔心。我不會的,川上君,我是不會成為和你一樣的人的。”
“即使我普通到随處可見,我也是這個世界上一個獨一無二的人,是不會變成你的。”
“知道嗎?我和世界上的每個其他人也都是不一樣的,他們都不是我。我也不會是他們。我不會是川上富江。”
你看到,他的眼睛一直默默凝視着你的臉,絲毫不移開。你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受這個說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一定要特别特别喜歡這樣的我哦。”
從川上富江身旁的空間鑽過去,你把他推到鏡子前,又在他的臉側留下一個充滿清晨薄荷氣味的早安吻。
因為剛刷完牙,薄荷牙膏的味道還很強烈,連你自己的鼻腔都能聞到涼氣。
而且你為自己的主動感到不自然不自在。
為了掩飾你的心情,你給川上富江的藍色牙刷重新擠上牙膏,讓他接過去,叮囑他等洗漱好再來吃早餐。你一個人逃去了廚房,在裡面平複了許久心跳,差點把最簡單的荷包蛋都煎焦了。
你盯着愛心模具裡漸漸凝固的蛋液,心不在焉,油花發出嗞嗞叫,你慌亂之間翻面。
“糟了。”煎蛋潔白的邊緣泛起焦色,懊惱襲擊了你紛亂的腦海。
然而來不及重新煎一個無比完美的荷包蛋,川上富江就換好衣服走了過來,他從背後輕輕抱住手持鍋鏟的你。
“很危險……我還沒關火。”
将他的頭埋在你的頸窩,在你沒反應過來出手拒絕之前,你聽到從那裡傳來川上富江悶悶不樂的聲音。
你想起來雖然沒見過他動手刮胡須,但是他每天的下巴照舊細膩潔白。他蹭了蹭你的脖子,極其親昵密切的動作惹人憐愛,“今天不能去約會了。已經決定了,我們必須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好的,我們要去哪裡?”你下意識反問。
“森田醫院。”從他的口中冒出了一個你沒聽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