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的晚上,街道兩旁,捧着花束的男男女女親昵地相伴而行,也有獨自埋頭匆匆趕路的人,恨不得腳下生風,看臉上的表情,說不定,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正有人翹首在等。
車裡車外,隔開兩個世界。
程緒收回目光,駕駛位上,坐着的司機還是熟面孔。年複一年,似乎沒有絲毫改變。
當然,也還是有點區别的。
去年還坐在這裡的楊越,現在應該已經和某個女孩碰上了面。
周頌那個閑不住的人,能把所有節過成自己想要的氣氛,趁着這大好機會,鬧着非要叫他一起參加單身聚會。
“哎呀沒别的意思,來的都是大老爺們。”如果真是亂七八糟的宴會,他也不敢張這個嘴。
“我去不合适。”程緒一口回絕。周頌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不合适的點究竟在哪兒。
“他到底什麼意思?”一個人琢磨不出結果,他直接将電話打給了齊淮,讓他幫着參謀參謀。齊淮正忙着和自己的“新歡”磨合,才沒空跟他在那兒瞎扯,“沒事兒我挂了。”
“你就抱着你那幾部電影過去吧你。”周頌跟他話不投機,先把電話撂了。
《春聲》拍攝進入高潮後,每天的任務都很重,江遙絲毫不敢懈怠,幾乎将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投給了角色。上次兩人聊到情人節安排,她就說過當天被排得很滿,當然也是在向他釋放一種信号,不要來探班。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成雙成對的人看得人眼酸,程緒早早回了家。
「今天很忙,你乖乖的。」
聊天框裡,躺着她最新的回複。想再說點什麼,又怕耽誤她工作。十點剛過,他就上了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程緒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中,聽到有腳步聲接近。睜開眼睛,隻見暖黃的燈光下,江遙穿着一身白衫,站在床頭,笑容絢爛,如同夏日绮夢。
“我吵醒你了?”她笑着問。
你收工了?程緒揚起嘴角,看清眼前的環境,又不敢出聲。忙着拍戲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家中,無非是自己思念過剩。他怕出聲把她吓跑,又下意識地伸手,想将她拉近一點兒。
江遙正彎着腰跟他說話,誰知道這人一聲不吭直接上手,一瞬間天旋地轉,還好手在床沿上扶了下,才沒直挺挺往他身上砸。
她瞪起眸子,橫他一眼,程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接收不到她的眼神。遠在千裡的人,從雲端跌入他的懷中,他伸手将她抱緊,惬意地閉上眼睛,“真好。”
從清早起來忙活到現在,江遙幾乎一刻沒有停,在路上的時候,她就想過他見到她時可能會有的反應,驚喜應該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會表現出幾分,誰叫這人向來都是一副表情。站在黑暗的空間裡,她也想過,這樣招呼也不打一聲地回來,是否會打亂他的安排。
然而現在,她安靜地窩在他懷中,任由他将她越抱越緊,一晚上的奔波,似乎就隻為在此短暫停留。熟悉的氣息籠罩下,身心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點點沉靜下來。
可惜時間不允許她貪念太久,她從他懷裡擡起頭,“我隻請了一天假,馬上就得走。”
怎麼就連在夢裡,都有那麼多事出來擋路。程緒煩躁地皺起眉頭,拉着她重新躺回去,又緊了緊手臂,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江遙在他懷裡換了個姿勢,無奈道:“何為還在樓下等我。”
“别走。”他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她看不到他表情,光聽聲音,心就莫名軟了下去。
“你幫我跟陳導說說?”她笑道。
一會兒何為一會兒陳導,她的世界裡,怎麼總有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人。程緒不悅地皺了皺眉,不說話了。
一句打趣完全沒有收到回應,江遙從他懷裡掙出來,就看到他眉頭微微蹙起,一個人不知道在較哪門子的勁。眼睛看似清明,視線的落點,卻似乎是跟她隔着一層。
“你到底醒沒醒?”她捧着他的臉,促狹地捏了捏。
她下手不重,就像一個投進波心的小石子,帶起漣漪陣陣。眼前的人,臉上挂着盈盈笑意,清亮的眸子裡,帶着一絲嬌嗔。有溫熱的暖意從皮膚相接處蔓延開來,原來,她是真的回來了。
程緒從怔愣中緩過神,握住她正在他臉上作弄的手,頓了頓,起身下床,“我送你下去。”
江遙臉上的笑意還沒收住,就被迫跟着他往門外走去。瞧瞧,這翻臉就像翻書似的,也不知道剛剛拉着她磨叽的人是誰。
他步子邁得很大,繃緊的臉部線條,嚴肅得似乎要拉着她去參加什麼國際會議,如果,主辦方不介意穿睡衣的話。
江遙忍不住想笑,拉了拉他的手,程緒偏頭看來,臉上還是那副神情,眼裡卻是溫熱的,蓬松的頭發睡得有點淩亂,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溫順。不是趕時間嗎?她輕易讀懂他的疑問。
一旁的房門把手上,毛絨絨的小狗也正瞪着圓溜溜的眼珠看着她,跋山涉水跟着你過來,怎麼忍心把我丢在這兒。
一大一小将她夾在中間,江遙臉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勾過一旁委屈巴巴的小狗,握住他的手,攤開,“喏,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