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過去,沒有人接,周頌直接開車到了程緒樓下。保安不讓進,于是又隻能一遍遍打電話。
手機被丢在床上,鈴聲響到最後,靜了兩秒,又開始持續不斷地響。江遙坐在洗手台上,摟着他的脖子,“有人找……”墊在身下的襯衫已經皺成一團,看不出本來的模樣,程緒将她抱下來,重新給她放好水,“稍等會兒。”
江遙坐在浴缸裡,用手掬了一捧水,覺得自己像是久旱的禾苗,在暢飲完雨水之後,又毫無預兆地,被一場場暴雨摧折。真的,有點太多了。像這放滿的水,再多,就隻能往外溢出。
程緒打發走周頌,又推門進來,江遙還泡在水中靜靜地發呆。出去的時候,他随手揀了件浴袍披上,帶子規規矩矩系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那急促的吐息、黏膩的汗珠、毫不留情的動作,似乎是和他剝離開的。江遙往後坐了坐,躲開他的手,“我自己來。”
等她磨磨蹭蹭地摸出來,程緒已經洗好澡,等在床頭。他明明什麼也沒說,江遙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踩着拖鞋往外溜,“我出去看會兒電視。”
程緒笑着看她往外走,她也許忘了,剛才是誰起的頭。每次信誓旦旦發起沖鋒的号角,又在半途哭喊着說不作數,緩過勁來,又會忘記之前吃過的苦,鮮活得像個小朋友。他輕笑着歎了口氣,自己确實陪她鬧得有點過。
程緒轉身進了書房,将緊急的工作線上處理掉。腦袋放空的間隙裡,她甜膩膩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黑下去的屏幕照出他的影子,屏幕中的人扯了扯唇,沒想到吧,有一天你也會這麼狼狽不堪。
程緒又恢複了早出晚歸的作息,江遙茫茫然地适應了兩天,也重歸正常節奏,看劇本、跑通告、和朋友逛逛街,閑來無事,甚至和劉阿姨學了點養花和做菜的秘訣,當然,并沒有學會。
跨年夜程緒在空中餐廳訂了位置,說好要去看江岸的煙火,最後又踩着月光開上回家的路。跨年鐘聲敲響那刻,他們在暗夜裡極緻纏綿。身體被打開到最大程度,江遙努力勾住他的腰,仰着臉笑,“新年快樂。”程緒去吻她汗涔涔的臉,看她小臉上餍足的笑,握着她的手,祝她新年快樂。想說的還有很多,但她期待的禮物,并不是這樣的。多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一月開始,圈内各種活動輪番上陣。江遙将時間分成無數份,品牌站台、直播、時尚晚宴、春節活動,她像是一隻不停旋轉的陀螺,無休無止地轉着。活動裡偶爾能見到老朋友,彼此說一說近期的趣事,就算是最大的慰藉。
很多年沒有這麼頻繁在年底活動露面,粉絲們福利卻是拉滿到了極點,對着風格百變的江遙,嗷嗷直叫神女降臨了。工作室有複盤過,當然并不需要多麼明面的數字,所有人都知道,從她站回來開始,就又一次牢牢霸主了自己的位置。後續的資源和押寶,都隻是對過去多年的犒賞。江遙一次次說着感謝,在繁華落盡的深夜裡,坐上保姆車回家。
有時,他也會來接她,當然這種情況會很少。戀愛并不算錯,但讓感情裹上八卦的色彩,放在公衆眼裡一次次揣測,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而且,相處越久,她似乎越不想去想,事情曝光後的後果,或者說,結果。
今天這場晚宴是演藝圈人士聚會,江遙跟着Susie,和幾個導演交換名片,她恍惚地想起,青苗獎頒獎那天,她也是這麼跟着Susie,任導演挑揀。但現在是不一樣的,曾經遙不可及的人,已經坐在談判桌的兩端,各自亮着手上的籌碼,期待一次愉快的洽談。私人晚宴,并不需要多華麗的戰袍,江遙穿的是自己的私服赴約,所以在回家後,也不用擔心弄皺。她将包一丢,倒在沙發上,沒有力氣再去管更多。
一隻兇猛的狼狗在身後窮追不舍,江遙吓得不要命地往前跑,濕熱的舌頭,差點就要舔上她的裙角。跑到最後,她已經完全邁不動步伐,靠在牆上低低喘着,心裡卻有種預感,它不會傷害她。好好的牆突然開始地動山搖,江遙驚呼着伸手,掌下,又摸到了一堵結實的牆。
夢裡的狼狗換了一張臉,他将她死死釘在牆角,在她臉上、身上,落下一個個濕熱的吻,身下的動作,一下輕一下重。她在他的動作中徹底回神,紅着臉啐他,“你不要睡覺的嗎?”他卻隻選擇聽他想要的,又低下頭來吻住她,“睡啊。”
昨晚的妝應該是他幫忙卸掉的,昨晚的裙子也疊好擺在一旁,江遙拉過來重新穿上,想去給自己找一套換洗的衣裳。今天晚點,還得出門一趟。他卻沒有放過她。
江遙撿起皺成一團的裙子,不管不顧地往他身上抽,“都怪你。”這條裙子款式很經典,幾年前的式樣,放到現在也毫無違和感,她都沒有穿過幾回。
程緒無辜地将她望着,“不是好好的嗎,别弄痛你手了。”
江遙恨恨瞪着他,都怪自己色迷心竅,誰家好人還好意思穿它出門啊,而且誰要在地闆上。
程緒乖乖認錯,并在江遙晚上回家的時候,賠了她一條差不多的。這事就這麼輕輕揭過了。
程緒的生日,在兩人忙碌中度過,小魚提到時,江遙才想起來。她去問他,他說他平常都不怎麼過。其實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對自己,似乎一直有種遊離在邊緣的淡漠。江遙給他挑了個禮物,是一款手作的瓷杯,跟她手上的差不多。
她手上的杯子,也是他給她新換的。原來那個,在某天兩人打鬧的過程中,被她失手打碎了,江遙平靜地處理掉那些殘存的碎片,似乎并沒有對它愛不釋手過,程緒對照着差不多的圖樣,又重新給她買了一個。
桌上的杯子并排擺着,江遙捧着水喝了一口,怎麼看起來這麼像情侶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