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許時在哪?”
中氣十足的嗓音透過冰涼的耳機直擊大腦,混色的畫筆驟然停在半空。
溫許時眸光微冷,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做出了反應。
“死了!”
溫華章冷哼一聲,其中還夾雜着遠處熱烈的狗吠,以及不甚清晰的勸慰聲。
緊繃的神經讓溫許時的大腦急速運轉,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到溫華章的電話。
打從接收任務開始,他就開始有意的避開,沒成想,溫華章居然會讓人直接轉線,根本躲避不急。
但直覺告訴他,溫華章并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
思及此。
溫許時暗自提起一口氣,混色的畫筆落在了屬于它的位置上。
許是溫華章的授意,勸慰的語調在一瞬間消散,緊随而來的是他壓迫感十足的嗓音:“聽人說你養了條魚。”
沒等溫許時回應,他再次開口:“什麼魚非要你守在身邊七八天,人手不夠我在給你撥一隊人,你養的狗天天嚷着要見你,趕緊回來管管。”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溫許時分明聽見德牧接飛盤的聲音。
按照溫許時的記憶,這隻德牧是他的愛犬,因為溫華章思念孫子,而溫許時又不常回莊園,這隻小德牧就成了溫華章寄托思孫之情的橋梁。
小德牧貌似叫阿許。
溫許時在腦子裡瘋狂的搜尋有關于阿許的印象。
或許是在研究所裡待得時間過長,又或許是繼承溫許時記憶時出現了偏差,他對阿許的記憶隻停留在幼崽時期。
如此短暫的記憶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和溫華章細聊。
“隻是條呆魚,爺爺不用為他大費周章。”說着,溫許時下意識瞟向遠處正抓着畫筆吐泡泡的郁遲。
他手裡的畫筆還是溫許時無聊的時候丢的。
也不知道郁遲是怎麼找到畫室這個沒被封住的口子的,當天晚上放進去的,半個小時不到,溫許時就在畫室看見剛冒出來的魚頭。
一連四天,隻要溫許時出現在畫室裡,他立刻就能把頭探出來,尤其是貝殼床昨天剛裝上,這魚幹脆直接半躺在床上,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不然就是把溫許時叫人丢進去的玩意搜羅到貝殼床上,其中亮晶晶的首飾居多。
想來魚大概是喜歡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此刻這條喜好漂亮首飾的魚察覺到溫許時的目光,嘴邊的泡泡吐得更歡了。
看着莫名符合溫許時口中的呆魚形象。
溫許時唇角微揚,語調沒由來的放松,說:“阿許在玩飛盤?”
“你的狗跟你沒差,沒一個省心,天天咬着你買的飛盤,硬要人陪着玩,晚上睡覺也不安生,飛盤不在能吠一晚上。吵的頭疼,我已經吩咐人把他炖了,明晚記得回來喝湯!”溫華章語氣不好。
溫許時換了支幹淨的筆,随意沾上白顔料,在橙黃的落日下勾勒出幾隻海鷗。
聞言,淡淡道:“是嗎?真炖了爺爺怕是要傷心,不過爺爺喜歡就好。”
沒什麼感情的語調讓對面的人安靜了好幾秒。
“阿旭,你是在怪我。”
中氣十足的嗓音在此刻竟染上了幾分落寞。
是落寞還是後悔,溫許時分辨不出來。
“沒有,馬場風大,把阿許帶回去吧。”溫許時頓了兩秒,又說:“爺爺也是。”
溫華章像是靠在了椅背上,聲音有些疲憊,“阿旭,明晚八點,盛家會來人,爺爺不逼你,就當回來看看阿許。”
溫許時抿唇不說話。
他記得溫盛兩家并沒有太多的交集,有的大概隻有…
“爺爺,我的婚姻也是你的籌碼嗎?”
一個假的alpha也需要娶一個,理論上匹配度高的omega嗎?
溫華章很久沒說話。
溫許時也沒催他,手起筆落,耗時四天的畫宣告完成。
精緻,大氣,畫面完整度極高,但就在此刻,這幅堪稱完美的畫作被人悄無聲息的毀壞。
明豔的火焰在畫面正中央燃起,一點一點又一點的把看似完美的畫面燒裂成灰燼,燃燒的火光把溫許時的臉照的冷峻。
他冷靜的注視着,清冷的眸子甚至沾染不上燃燒的熱度。
場面一度僵持,溫許時本該給溫華章這個老公爵一個面子,但他并不想做這個所謂的和事佬。
可惜2506隻能寄存于溫許時的大腦,不然它一定是個合适的機器。
“宿主,火快燒到你了。”2506尖叫道。
溫許時被它的聲音刺激到了耳膜,難受的撇開頭。
“電音調小點,不行你就閉嘴。”
2506沒聽,電音在溫許時的腦海裡3D環繞:“宿主快走!”
幾乎是在2506說完的一秒内,溫許時迎頭就被海洋館入口濺起的水灑了滿身。
燃燒的畫布連同溫許時一起。
場面極其壯觀。
“……”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郁遲幽幽的從玻璃牆探出頭來,銀色的頭發上歪歪的挂着一串帝王綠寶石項鍊。
模樣看着又傻又呆,但又莫名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溫許時抹開臉上的水,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他先一步掐斷通話,“抱歉,我可能需要先把魚處理了。”
這邊的動靜不小,溫華章不可能沒聽見。
溫許時善于抓住每一個機會。
算起來,他似乎還需要謝謝阿池!
“宿主,都是魚的錯!!!”
溫許時沒理會它。
身上的衣服濕成一片,沾上體溫後變得更加有存在感,溫許時心裡嫌棄,面上卻沒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