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次來到雲景庭,聽見巫荻跟朋友去旅遊的于筱媛笑容有些僵硬。
她托着親姐做的手磨咖啡在于筱琴視線下又開始聊起自己的見聞,聊天間穿插說自己前幾天在路上遇見兩個男生牽手逛街,幾天的鋪墊讓她提起這件事時神态跟尋常一樣自然。
“同性戀愛啊?”于筱琴似乎沒想到這種小衆取向棠溪也有,她在湖城遇見過不少有些見怪不怪解釋:“這些一般是基因遺傳。”
她跟于筱媛解釋這種性取向産生的兩種由來,主動和被動,前者由基因決定後者則是性取向被引導、強行扭曲。
她瞥見于筱媛有些蒼白的臉色,她以為于筱媛被這種不符合常理的東西吓得不輕,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解釋:“在棠溪遇見這些都是小衆事件,發生在自己身邊是不可能的,這個你就不用擔心啦。”
于筱媛僵硬地扯了下唇幹笑說:“是嗎呵呵。”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隐瞞親姐的做法是否正确,但她的确得等巫荻旅遊回來好好跟對方談談了。
但世事無常,意外總是出現在人最猝不及防的時候,當晚一通電話将于筱媛急忙從家中叫起,也将這幾天籠罩在她們身邊的平靜打得稀碎,從而撕扯出巨大的裂痕。
于筱媛無法形容那一晚的混亂,她匆忙沖家趕到醫院,于筱琴還在病床昏迷不醒。
家政阿姨怕被誤會極力撇清于筱琴從樓梯摔下來跟她沒有關系,說話的腔調帶着心有餘悸的戰戰兢兢,以及手中遞來一本封面刮花的米白色相冊。
巫荻跟謝诩回酒店時将抓的螃蟹全都送給了附近的遊客,隻留下了兩隻寄居蟹和海螺貝殼,但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了海水的緣故,兩隻寄居蟹從貝殼裡出來在水中奄奄一息,到達酒店門口時,兩隻寄居蟹已經随着透明箱中的水流滾動,成為了沒有生命力的軀體。
謝诩揉了揉這人的頭,将兩隻寄居蟹處理了,把貝殼撈出來清洗,“不是還有海螺貝殼?”
巫荻靠着門框雙手抱胸恹恹不樂瞥他:“我本來想讓他們當我們兒子的。”
寄居蟹兒子?謝诩擦洗海螺着扯了扯唇還未張口,巫荻兜裡的手機就響了。
這人疑惑地嗯了聲翻出手機,跟謝诩對視:“我小姨的電話。”
巫荻接通電話的那一刻,謝诩莫名感受到一陣又一陣心神不甯的心悸,像是對某種危機來臨的預測,而巫荻的神态也不斷貼合他的猜測,從一開始的輕松逐漸皺眉嚴肅。
于筱媛撥通電話的第一句話是問:“你跟謝诩一起在萍城旅遊是嗎。”
巫荻下意識因為對方的話繃緊肩膀,因為這句問話太具目的性太單刀直入,以至于他沒反應過來唔了聲,但于筱媛并沒有多問什麼而是将于筱琴摔倒的事情告訴他。
巫荻聽到這裡抓着手機緩緩轉身想要往客房走将情況問清楚,但謝诩抓着紙巾擦幹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沒讓他離開,巫荻隻能靠着門框跟于筱媛通話。
直到電話挂斷後,巫荻才在謝诩視線下臉色蒼白而複雜解釋:“我小姨說我媽不小心從樓梯上摔倒了,現在在醫院住院,我想回去一趟。”
他說着,看着謝诩身上的痕迹聲音一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陷入了沉靜。
他隻聽見謝诩很輕地嗯了聲,關掉洗手台的水,擦幹手翻出手機訂高鐵票,最晚的高鐵已經趕不上了,第二天最早的票是淩晨六點。
買完票,兩人都異常沉默,準确來說沉默的是巫荻,他對于筱琴從樓梯上摔倒的擔心中夾雜着一絲出行計劃被打斷的失落。
但此行也并不是什麼收獲都沒有,謝诩将洗幹淨的海螺貝殼放進存放盒裡,一起收拾進巫荻的行李箱中。
此時他們隻是有一絲絲的難受。
因為事發突然,他們上午才抵達萍城厮混了一通,明天就得趕回去了,頂着一身沒消下去的痕迹回去保不準被看出端倪,所以他跟謝诩在酒店附近買了兩支遮印子的用品。
第二天一早回棠溪,即将下高鐵的時候,于筱媛打過來的電話讓巫荻的心裡更加緊繃。
因為對方撥通電話的第一句話還是“你跟謝诩一起坐高鐵回來對吧。”
他跟謝诩共用着一支耳機,所以這句話謝诩也能聽見,巫荻心裡忽然開始打鼓,幹巴巴應了聲。
“好,等會兒我在高鐵站口接你們。”于筱媛的聲音通過耳機傳入耳中,巫荻低低嗯了聲,脊背抵着靠墊,後脊微微冒汗,他的整隻手不知怎麼在發涼,但很快被一股溫暖抓住。
是謝诩察覺出他的異常攥着了他的手。
巫荻舔了舔幹澀的唇,心懸在半空傳來一陣陣道不明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