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安信侯府各房各院兒已有婆子丫鬟起來忙碌,為府裡的主子們準備妥當晨起時用的各種物件兒。
隻有雅苑裡安靜一片。
卧房裡彌漫着一種奇特的香味,與尋常的香不同,有些怪,但勝在味道清雅,聞了讓人控制不住的想吸入鼻中。
一夜未合眼,周韻遲雙眼有些渾濁,銀瓶早就熬不住躺在了軟榻上小睡去了。
陽光淺淺灑進卧房裡,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周韻遲熄了屋裡燃了一夜的燈。
案桌上放着一盒新調制好的香,周韻遲拿起輕輕聞了下。塵封已久的記憶在她腦海中盡顯,那隻兔子,那雙紅色的眼睛。
還有父親的懲罰與自己的哭聲,回想起這些,周韻遲身子輕顫了下,她收起了那盒沉夢,打開了窗戶,散去一室異香。
院子裡微涼的風吹進屋裡來,銀瓶在軟榻上緩緩睜開了眼睛。外頭天光大亮,銀瓶掃了一眼屋外從軟榻坐了起來。
“轉眼就是用早飯的時候了,你快去梳洗一番,去廚房婆子那裡要一些鮮薄荷還有生姜來。”
“要那勞什子做什麼?”銀瓶從軟榻上起身,一邊不解的問。
周韻遲面也不擡,隻顧着收拾東西,直直道。
“解毒。”
銀瓶聽聞倏地僵硬了身子,“為何要解毒?”
“你且快去吧。”
周韻遲催促的緊,銀瓶也不敢耽擱,忙去廚房要薄荷葉與生姜了。
薄荷葉與生姜磨的汁子着實難喝,嘗了一口後銀瓶苦着臉問:“姑娘,咱們又沒聞那毒香,何苦喝這勞什子受罪。”
“你怎知沒聞那毒香?”
見周韻遲神色認真,不似開玩笑的樣子,銀瓶捧着那一小碗解藥喝了個幹淨。
昨日回來為做沉夢時間緊迫,于是今早周韻遲洗漱了一番後,換了件幹淨衣裙才往華瑞軒去向明惠請安。
秋蕊打着簾子迎周韻遲進屋,對着屋裡喊了聲,“二姑娘來了。”
明惠與柳眉互看一眼。
柳眉輕聲在明惠耳邊道:“二姑娘想必是為了昨日的事情而來,郡主這下心可能放肚子裡了?”
“就你多嘴。”明惠含着笑嗔了柳眉一眼。
周韻遲進屋子後,明惠的目光就一直就未在她身上落下,看她神色正常才如柳眉說的真的放下了心,她如今就剩下這一個女兒,事事自己都要護她周全。
“母親今日胃口如何?飯菜可用的慣?”說完周韻遲嗅到屋子一股子腥味,蹙緊了眉。
也是奇了,有了身孕的女子都聞不得異味,明惠之前也是如此,可今早醒來突然想吃一些海味,柳眉從庫房尋來一些曬幹了的海味,用水泡發,熬了一砂鍋海鮮粥。
明惠反倒用着香,她下巴努了努用空的粥碗,讓周韻遲瞧瞧。
“母親隻要能用的下飯,女兒便安心了。” 她的話明惠很是受用。
“母親,女兒有話要說。”周韻遲給明惠使了個眼色,接着,屋裡的婢女都被柳眉帶了出去,守在華瑞軒廊下。
話不多言,周韻遲直接了當道。
“福順的身契,女兒想讓母親給我。”
明惠一笑,“這有什麼,你想要我自然會給你,隻是咱們母女間我總是不希望你瞞了我什麼的。”
周韻遲一歎,心裡慕地對福順又起了殺念,“福順,他,他知道我的身份,女兒也不知他如何曉的,還有他似乎知道殺害我養父養母的兇手是誰,隻是他要女兒給他五百銀子,還有他的身契也一并還給他,銀子女兒倒有,隻是這身契就得母親幫忙了。”
明惠心中大驚,昨日她小睡醒來後,府門前的鬧事,秋霜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知道是福順頂着侯府的名頭欠賭坊的銀子。
這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各家各府都發生過,甚至還有府中奴仆偷盜家中财物之事。
明惠管家有方,府中還不曾有過奴仆偷盜财物的事。
若不是顧及着肚子裡孩子,明惠隻怕立刻就讓管家把福順抓回來打死。她氣的輕拍了下桌子,“真是個刁奴,竟要挾起了主子,還留着他做什麼!”
廊下的柳眉聽着屋子發出的聲響,狐疑的往屋裡望了一眼。
周韻遲怕明惠氣出個好歹來,忙走到她身邊撫着她的胸口順氣,“福順他以為手中我的把柄,拿捏着一以後就能潇灑富裕,女兒隻想知道他口中的秘密,拿着身契和銀兩哄他說出來,之後……”
“你想如何?”明惠握住胸前的手,扭頭看向女兒。
周韻遲趴在明惠的肩頭,冷冷一笑,“母親懷着身孕,這種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
明惠垂下眼,“既決定要做,就處置的幹淨一些。”
“那是自然。”
談話間,一個人的生死就這樣被決定了。
雲嘉姿和周韻遲從小都被嬌養着長大。
周家與侯府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