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走,雲老太太就開始哭天抹淚。她在侯府日子過得舒暢,怎肯去雲翠庵受苦,還要日日吃齋念佛,逢年過節也不許回京,比坐牢子還要難受許多,于是糾纏着雲懷生不放,“你這好媳婦是想害死我,讓我老婆子在雲翠庵吃齋念佛,還派人把守着挾制于我,幹脆送我去坐牢子算了,我老婆子也不在她眼下磋磨過活。”
這話把雲懷生氣了個仰倒,賭氣道:“這結果母親還不滿麼,若真不滿,那位喬娘子還未走,姿姐兒手中還有供詞,母親若真想去牢裡,兒子還有些能耐與京兆府的大人說說,保管給母親一個想要的結果。”
雲老太太聽見後面那幾句,頓時也不哭鬧了,在堂屋正中面如豬肝的喘着粗氣,杜嬷嬷一下一下撫着她的心口。
臨去前雲懷生心裡有氣,下了幾句狠話。
半個時辰後,靜心堂院門前又多了幾個粗使婆子把守,為首的那個婆子戰戰兢兢的去給雲老太太回話。說是侯爺發了話,靜心堂衆人這些日子不得随意走動。
雲老太太一聽,眼前閃出一片金光來,讓她幾乎立不住,念叨着,“這就是我養的好兒子,若是懷英還在世,哪會如此待我!”
那粗使婆子靜靜站在一側,緊張的不敢呼吸,生怕自己帶的話把雲老太太氣出個好歹。
也是,世上哪有兒子軟禁了親母,這要是傳出去可是大大的不孝。
……
這廂明惠帶着周韻遲和喬氏回了華瑞軒。
這時周韻遲已大概知曉,自己回天無力,是報不了周家的仇了,無言站在明惠面前。
“跪下”明惠突如其來一聲吓到。
柳眉許久不曾見明惠這樣嚴厲,皺眉輕撫,“郡主,這裡還有外人……”
周韻遲輕笑了一下,提裙擺跪下。
明惠瞧她那副倔樣,心中火氣更大,鼻間哼了哼斥責道:“你是愈發膽大了,背着我做出這麼膽大的事情來,連你哥哥的前途和侯府的聲名都不管不顧,也不怕你的名聲将來如何也要給你的養父養母報仇是嗎?”
周韻遲忽酸了鼻子,眼眸中蓄起水來,心如死灰的擡起頭,“是”,說罷,一滴淚從她臉頰滑下,她道:“我以為母親知道了兇手,會為我撐腰,會為姐姐報仇,可如今想來是我錯了!母親怕是早忘了姐姐的死了吧!”
一旁柳眉急的把雙手都捏紅了,生怕母女之間感情有了裂痕。
其實母女兩人之間是很相像的,明惠能十幾年不與雲懷生和好,可見也是倔人一個。
女兒如此執拗,明惠肚子裡的難過哽在喉頭,冷着臉道:“你姐姐屍骨未寒,無名的葬在鄉下莊子裡,你以為我不想報仇,那也是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她在我身邊十幾年,你以為我心裡不痛?你隻想着報仇,可有沒有想着将來。”
周韻遲無力阖上眼睛,不願再說一句話。
明惠失望至極,對着女兒發了狠話,“以後你就在院子裡思過,沒我的話不許出院子,柳眉把她送到雅苑。”
“郡主,姑娘也是心急……”柳眉還在勸慰着。
明惠側過身子,不再看她。
柳眉低歎口氣,攙扶起周韻遲,“好姑娘,先随我回去吧……”
周韻遲也不作鬧,跟着柳眉走了。
待兩人一走,喬氏就道:“郡主娘娘,婦人有話要說。”
“你還想着要報官?”明惠話有威脅。
喬氏淡笑,“民不與官鬥,這個道理我還是知曉的,我人費盡心思搭上了二姑娘是為了想見郡主娘娘一面。
“你若真想見我,何須這麼大費周章!你手中碧桐的那封遺言送到我手中,我還能不信你。”明惠話裡有些埋怨,若先女兒一步知道此事,事情如今也不是這樣的場面。
喬氏搖頭,“我若直接找上郡主,老太太還能去庵裡受苦麼?我明白一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郡主懂可二姑娘不懂,就算她懂她也不會忍下此仇,勢必要鬧的侯府不得安甯,郡主為了母女之情定是要老太太受些罪來熄二姑娘的怒火!”
“你看的倒是透徹,說吧,你本意既不想報官這樣大費周章想要什麼!”明惠不耐道。
喬氏跪下,“求郡主找到我女兒碧桐的屍骨,讓我帶她回鄉,之後把我安排進雲翠庵中,我不會要了雲老太太的命,可老太太的日子就不要想着太過舒坦了,我要親眼看着老太太日日為我的女兒念經誦佛!”
要一個侯府老夫人為一個婢女念經誦佛,純粹是侮辱雲老太太,這比巴掌打在雲老她的臉上還痛上三分。
明惠正覺得老太太受的懲罰太輕了些,當下就答應了喬氏,心裡的郁氣立刻解了幾分,嘴角揚起,“這法子也虧你能想出來。”
喬氏冷笑道:“這也是沒辦法子的事,她害了人沒讓她償命已是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