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暖,春來多雨,擇一日濛濛雨天,明惠與雲懷生吩咐杜嬷嬷在老太太喝的湯藥裡下了一劑安神藥,待老太太沉沉睡下後。側門外早就打點好了的馬車,悄悄地乘着雲老太太去了雲翠庵。
那日後,周韻遲便被關在了雅苑,有婆子看管着院門,阿泗沒法子往裡頭傳遞消息。
大房的雲嘉卉倒因着這次風波得了便宜,從老太太的院中搬回去了大房的院子,母女兩人團聚後激動的淚水蓮漣,薛氏聽女兒口中說起老太太去了雲翠庵養病。
那雲翠庵的确是個養病的好去處,可庵廟在山旁,地處僻靜,來回十分不便,如此那吃食上就不如侯府講究了。偏偏,雲老太太又是個愛享樂的性子,從不肯委屈口腹之欲。
薛氏被關的這些時日,多長了幾個心眼子,侯府上下都傳老太太是主動去雲翠庵,她可這麼不認。這背後少不得有公主府和明惠的手段。
薛氏懷中抱着女兒暗自诽腹,連老太太都被二房弄去了雲翠庵,她們這對兒在侯府無人依靠的母女還不得夾着尾巴過活,于是接下來的日子,大房母女在這侯府裡愈發低調。
一日雨後,晨起的空氣裡透着微濕,銀瓶拿着托盤到窗邊的桌前,擺了幾碟子清爽小菜,過了會兒又端來一砂鍋剛煨好的筍子清粥。
周韻遲這陣子精神尚可就是胃口不好,銀瓶每日費盡心思翻了花樣的做一些吃食哄她吃下。
梳洗過後,周韻遲來到桌前,那鍋筍子清粥還散着熱氣,坐下後,她怔怔的盯着那粥了一會子。
銀瓶以為她又推脫着說吃不下,張嘴要誇這筍子粥是春日不可多得的美味之物,誰知周韻遲拿起湯匙給自己盛了一碗。
這可是半個多月來,自家姑娘頭一次主動盛飯呢!
銀瓶彎了嘴角,俯身道:“姑娘用的可好?這筍子是不是極鮮?”
周韻遲面色淡淡,“是不錯!”
一碗清粥用完,拿茶水漱了口,周韻遲又問:“今日……母親那邊可派人來傳話了……哥哥的官職是否定下了。”
“郡主……”銀瓶聲音漸小“院門兒那還是馬婆子和劉婆子在把守,郡主那裡還不曾傳話來。”
聽後,周韻遲靜靜在桌前坐了片刻,望着院裡的滿目春色歎了口氣。
銀瓶趕緊轉圜道:“莫急,隻消等着郡主消了氣,姑娘還是能出這個園子的。”
“為我研墨吧。”周韻遲忽道。
銀瓶雖不解,但還是照做了,一邊研磨一邊看着紙上的字,眉頭漸漸松開。這信是周韻遲寫給明惠的道歉信,特意撿着明惠心裡頭愛聽的寫,洋洋灑灑的寫了許多,可無非就是那些不該私自報仇,不該不顧雙親的面子,也不該不想着家中兄弟姐妹的名聲的話,最最要緊表達了周韻遲心中還是明惠這個親娘重要。
完後,銀瓶腳下生風,滿心歡喜的到院門前把這信交給了院門前的人,還在兩個婆子手中塞了些碎銀子。
這事兒銀瓶做的熟稔,笑道:“這是我們姑娘給郡主寫的平安信,還勞煩兩位送去柳媽媽手中。”
信到明惠的手上後,明惠看了看心裡還有氣就把信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柳眉見狀笑容凝在了臉上,過了會兒為柳眉添了杯茶,緩聲道:“這不,姑娘心裡還是您最重要,禁足了半月,也該夠了!”
明惠掃了一眼那信,靜默了一會兒道:“過半月再說吧。”
“是,磨磨姑娘的性子也好。”柳眉附和道,不過還是瞧出了明惠的心軟。
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即使瞞的再好,說辭再怎麼圓滿,雲嘉彰還是嗅出了一絲不對。
問了母親,母親隻說那是後宅之事,讓他莫要多心,安心等着官職分派何處!
雲嘉彰不死心又在柳眉身邊打轉,頭一次嘴巴說着好媽媽之類的讨巧話,想探些實情,柳眉被驚的頭皮都要炸開,把這事說給了明惠聽。
不出意外雲嘉彰遭了明惠的訓斥……
又過了半月,朝廷分派了官職,雲嘉彰為二甲十名,被分去了刑部當了個主事。
自然這背後少不得有公主府和安信侯府的四處打點。
周韻遲知曉後捧着茶笑出了聲,“分派官職的大人真長了一雙慧眼,哥哥那剛正不阿的面孔倒真适合去刑部這樣的地方。”
又下了幾場雨,雅苑内的花都落了,明惠終于消了氣下令撤走了門口把守的婆子。
直到第二日,銀瓶晨起打水時聽着今日院門前沒有了媽媽們的交談聲,放下面盆走到院門那才得知雅苑已無人把守。
銀瓶原地一怔,随即反應過來,端着臉盆速速的進了屋子。
周韻退擁着薄被坐在榻上神色憂郁,思慮着這麼久了明惠也該消氣了罷,總不能一直把自己關着。
正苦惱着,屋門發出聲響,銀瓶笑着走進來,放下臉盆後掀開了床幔,喜色道:“開了,咱們的院門開了!”
聞言,周韻遲心中松了口氣。
此時,這樣歡喜的還另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