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後,于是之便每日等着周韻遲的及笄禮了,照如今明惠郡主和自己母親的關系,也該能去觀禮的,自己也好趁着母親的臉面去見上一見。
禮都備好了,可左等右等,等雲嘉彰都進了刑部,也不見着安信侯府來自家下帖子。
倒隐隐聽着安信侯府的老太太去了雲翠庵養病。
這就奇了……
為了一探究,于是之又夜探了一次侯府,隻見周韻遲的院門前有婆子把守不讓人進出,他眸子急的要閃出火來。
為此他還故意“偶遇”了幾次雲嘉彰,可也沒在他口中套出話來。
今日一早天未亮時,躲在安信侯府房上的長生看着雅苑院門前來了個婆子,端着面孔與門口那兩個婆子說了幾句,三人就匆匆離開了。
長生又在房上呆了一會兒,确認了再無人把守,悄悄地離開了安信侯府,在進宮前把這消息告訴了于是之。
自然,長生向于是之讨了一整食盒天香閣的糕點,歡歡喜喜的帶去了尋風家。
章祿台外,于是之精神抖擻的與陸清站在一起。
陸清還是那副溫和樣子,笑眯眯道:“想必副指揮昨夜睡的極好,瞧着今日心情上佳呢!”
微風打在兩人身上,讓人好不惬意,于是之轉過頭來笑道:“許是春日溫暖,瞧着殿外的滿眼綠色,心情又能差在哪裡!”
陸清想起昨日殿前出現的那道身影,又攀談道:“是啊,入了春,天氣暖和,聖人的身子也活泛了,昨日聖人宣了今年的新科狀元問了幾句話,得知咱們這位小寒大人尚未婚配,說着要給他指婚呢!”
今年的新科狀元正是雲嘉彰的好友寒昭。
寒昭出身寒門,文德帝知他父母俱亡還能一舉拿了狀元,心裡起了憐惜,有心提拔。
這事于是之和陸清兩個人精看的明白。
隻是,不知為何,于是之總覺得這位小寒大人每次看自己的眼神總帶着敵意,可之前他從未與寒昭見過面,更談不上得罪這位新科狀元。
陸清的話,于是之不甚在意,滿心隻想着該怎樣找個借口去見一面周韻遲,還是讓母親出面去一趟侯府。
可陸清的一句話卻擾了他心神。
陸清道:“聖人昨日還說,要找京中合适的人家,還提及到了明惠郡主的女兒,雲家二小姐!”
暗地裡,于是之捏緊了拳頭。
“話說回來,副指揮也尚未娶親,若是有了心儀的姑娘,副指揮可要快些行動,早早的登門提親呀!英國公府這般的好門第,想來哪家瞧見您上門都會答應的吧!”
陸清這話意有所指,給于是之提了醒。再繼續等下去,會多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入夏時分,雅苑院子裡多了個涼棚。
此時還是初夏,氣候不太熱,人若在陰涼處待着周身還是很舒爽的。
周韻遲正在涼棚下賞着荷花缸裡的兩條紅魚,不時丢下幾顆魚食在荷花缸中,引的兩條魚兒争相搶食。荷花缸裡一時水波振振,待缸内的魚食被吃的一幹二淨,兩條紅魚吃飽,任憑周韻遲再抛下魚食,再激不起任何風浪來。
周韻遲站在缸邊蹙起兩條細眉,忍不住罵道:“呆魚,好生無趣!”
罵聲被銀瓶聽到,她端着一盤湃了涼水的杏子走到涼棚下,笑道:“這兩條紅錦鯉可是大公子廢了好多功夫給姑娘尋來的名種,大公子怕姑娘日日去祠堂抄經傷了眼睛,閑時讓姑娘你看看這魚兒歇歇眼,權當解悶兒了。”
周韻遲坐在涼棚下的躺椅上,随手拿起一顆杏子,神色郁郁“再怎麼名貴又有何用,不過是呆魚兩條,困在那荷花缸裡過活,不過是個讓人解悶兒的玩物罷了。”
這是借着魚在撒火呢!銀瓶聽出來了。
自打明惠開了雅苑的門,周韻遲就不得日日去祠堂抄經悔過。
直至昨日入夏,明惠才下令停了這項處罰。
銀瓶覺得自家姑娘心裡不暢快,又特意道:“姑娘今日不用去抄經書,不如我去給姑娘道燴鹌鹑如何?姑娘不是最愛吃這菜了!”
說着,銀瓶轉身就要往雅苑的小廚房方向去,興沖沖的要生爐子開火。
“别去,我不餓!”周韻遲忙道,銀瓶又轉身回來,周韻遲湊在她耳邊,極小聲道:“母親看在我的面子雖沒發賣了阿泗,可又讓他回去當了門房的差事,府裡也有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你閑時拿些吃食過去,最好當着那些人的面,就說是我賞的,别人瞧了覺得阿泗身後還有我撐腰,今後也不敢随意欺辱了他去。”
兩人分開後,周韻遲就瞧見銀瓶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用手指點了點銀瓶的腦袋,“愣着作甚!還不快去!”
銀瓶蹲在她身邊,飛快的道了句,“姑娘,這世上要是多些你這麼好的人就好了!”
銀瓶走後,周韻遲身子靠在躺椅上獨自寂寥道:“再好有什麼用,報不了仇出不去門,隻能屈居這一方天地活着也就是廢人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