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那扇半舊的木門便吱呀一聲就開了。
寒昭似是早知雲嘉彰會來尋他,面上不并不驚奇,隻是多看了一眼雲嘉彰,見他眼下烏青,下巴的青色胡茬尤為顯眼,心裡愧疚更深,把院門開大了些,“雲兄,進吧。”
這屋舍,雲嘉彰顯然已是極熟,踏過院中鋪設的幾塊青石磚進了正屋。屋裡泡好了他素日愛吃的茶,回頭悶悶道:“你早料到了我今日會來?”
寒昭進屋,撫去衣袍上的雨漬,話裡暗含慚愧,“寺廟那一面已是不妥,郡主又怎會允她私見外男,這事自然是你出面解決。”
雲嘉彰無話,心煩意亂的坐下自顧吃茶。
寒昭捏了捏拳,鄭重一禮後,“雲兄,當初我是帶着目的與你接近,前日寺廟一事也是我急了才出此下策,是我心胸狹隘以為嘉姿嫌了我,可我對她情根深種,如今我别的不求隻求郡主能讓嘉儀見我一面。”
雲嘉彰捧着茶盞道:“見了又能怎樣。”
“見了面,若她對我還有情,我便去求聖人賜婚,聖人憐我孤苦無依欲給我說親,成了親後,我必好好待她,此生隻疼她一人,絕不納妾。”
寒昭的面上是掩不住的高興,雲嘉彰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并非他不滿意寒昭,隻是她的妹妹雲嘉姿如今在一個無名的小小墳茔裡躺着,怎麼和面前這個新科狀元成親。
雲嘉彰垂下頭,低聲道:“你見了她,發覺她不是你心念之人,就不懷疑為何如今的侯府二姑娘換成了旁人。”
“自然會懷疑,隻是往日聽嘉姿說了那麼一嘴,她還有個孿生妹妹流落在外,一見她我便知了。”寒昭說完此話,走到雲嘉彰面前坐下直愣愣的看他“雲兄,萬般事情皆是我的錯,咱們就不要拐彎抹角說一些旁的事情了。”
雲嘉彰閉眼歎一口氣,知怎麼也躲不過寒昭的追問,隻好道:“你心智極高難道還猜不出背後的真相嗎,既然我家尋到了另一個孩子,為何不光明正大的迎她回家,反而讓她扮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不是為了雲老太太和大房?”
雲嘉彰起身背對寒昭,“是,是和她們有些關系!”
剛說完這話,方才天上飄着的零星小雨此時變的猛烈起來,小院中唯一栽種的那株月季被雨水打的不住搖晃。
最終,雲嘉彰狠下心“嘉姿她……”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斯人已逝……你,你多保重……”就說了一句再也說不下去。
憑此一句,寒昭渾身冰涼,身子不住顫抖,雙目通紅質問“何時?她又為何而死。”
“去年春末,屍首在她名下的别苑裡發現,照你幾日前口中所說,那日她應該是偷跑去了别苑想要與你私奔,可不知被誰所害,也是那日韻妹妹代替她的身份進了侯府。”
雲嘉彰想說出自己妹妹是被奸人所害,可一想起那奸人是自己祖母,心尖兒上的肉似被人活生生琬了一刀,扯的他五髒六腑都痛了起來。
骨肉血親,何至于此!他閉眼,逐而歎一口氣。
屋外雷聲陣陣,屋裡兩人為雲嘉儀的死很是痛心,俱不說話,寒昭滿滿都是雲嘉姿的模樣,那樣明媚嬌豔的女子還曾在自己懷裡巧笑過。
寒昭用力抱住了自己,懷中仿佛還殘留着兩人相擁過的溫度,直至雷聲漸小,寒昭扶地起身,踉跄走到好友雲嘉彰的面前,雙膝着地。
雲嘉彰可受不起他這跪,驚顫着起身道:“上跪聖人,下跪父母,你我都是朝中官員,怎可跪我!”說着就要扶起好友。
“雲兄……求……”寒昭此時連整話也說不成了,拼湊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求你帶我去看她的墳茔……”
雲嘉彰長歎一口氣,臉上的肌肉緊繃,想了片刻,撫起渾身發軟的寒昭,輕輕道:“好,我帶你去!”
與此同時,周韻遲站在華瑞軒正屋的檐下,沉重的看着雨水打出來的一滴滴漣漪,想起那位狀元郎,不知今日他聽到真相是何種心情!
過了會兒,明惠在屋裡喚她進去。
周韻遲低低應了聲,跨過門檻兒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