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進來,林婉娘就泫淚欲泣的撲進他懷裡,“阿珩,我肚子好些了,你先送我回府吧。”
“明黛姐,我知道我出身低微比不上你,但是你在怎麼樣羞辱我也沒關系,你不能羞辱阿珩!”
燕珩舌尖頂住上颌,眼眸銳利,“哦,她說了什麼,本世子也想要聽聽。”
“沒,沒有什麼,阿珩,我覺得頭好暈。”林婉娘生怕他在問,連忙眼睛一閉的暈了過去。
燕珩鐵青着臉将人抱在懷裡,臨走之前不忘警告,“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本世子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燕珩,究竟她是你的未婚妻還是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明黛在他抱着林婉娘踏出包廂的那一刻,當即将桌上的所有碗筷砸碎在地。
那一聲鬧的動靜很大,也驚動了在隔壁包廂吃飯的人。
今日禦史中丞一家正在樓裡用膳,沒有想到還會目睹了這等事。
妝容素雅的禦史中丞夫人走了過來,看着被摔碎一地的碎片,趴在桌旁因難過哭得起伏的少女,安慰道,“你也别太難過了,在還沒嫁過去之前正好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是一件好事嗎。”
禦史中丞家的小姐更是氣得直咬牙,“之前我們都羨慕你能有那麼好的一個未婚夫,誰知道他居然如此堪,他今天敢為了别的女人那麼對你,要是你嫁過去後,指不定得要寵妾滅妻!”
明黛擡起那張眼尾暈染出一抹嫣紅,膚白如雪的小臉,咬唇否認,“我和他認識了十多年,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他說了,那位姑娘隻是他的救命恩人。”
一向心直口快的禦史家小姐罵道:“哼,什麼救命恩人會住到病人的府上,還又摟又抱的。”
“明二你還是多留個心眼吧,要不然你的未婚夫哪日有了私生子你都不知道。”
明黛仍是茫然的搖頭,“可是,景珩說了,他們隻是普通朋友的關系,而且我不信他會對不起我,我們可是認識了十多年。”
管中窺豹的禦史夫人輕歎,“你還小,不知道男人嘴裡的海誓山盟就跟喝水一樣簡單。”
這明家二小姐往常看着挺冷清的一個人,沒有想到私底下也會因未婚夫對自己的冷待而難過,也更惹人心疼。
明黛知道禦史中丞家的夫人最是大嘴巴,今天的事經過她的傳播,也當提前在衆人面前埋下一顆他們會退婚的信号。
而她為什麼退婚,當然是被自己深愛的未婚夫傷得太深了。
明黛走出醉仙樓後,才發現天色已暗,街道兩側都挂上了琳琅燈籠,蜿蜒成一條火色銀河。
月在天上,燈在地下。
桃苒跟在後面,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說:“小姐,你的手還是得要找大夫來看一下,要不然奴婢害怕到時候傷口發炎感染了怎麼辦。”
小姐寫得一手好丹青,更能制一手好香,這手可不能出現任何問題啊。
明黛點頭,又說,“我想一個人走走。”
擡腳走入鬧聲鼎沸的街道裡,她卻像是和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的一縷幽魂。
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可她的兩條腿又像是有了自我意識,走去了該去的地方。
走過賣着熱氣騰騰馄饨的小吃攤,挂着燈謎等人來猜的老闆,扛着糖葫蘆棒沿街叫賣的小販。
最後停留在一個買面具的小攤前,她閉上眼,眼前浮現的都是那年花燈節,他為自己燃了滿城煙火的絢爛。
煙花璀璨下,是耳根紅透了的少年郎緊張又害羞地偷偷的拉住了她的手,“皎皎,你得答應我,以後每年的花燈節你都要和我一起過,要不然我可是會難過得要死的。”
“皎皎,你幫我戴上面具好不好,這樣我就能說服自己也是屬于你的了。”
看着那個笑得張揚肆意的少年,明黛有過片刻的恍惚,擡手就去接他遞來的面具。
“小姐,你是要買面具嗎?”貨郎見她杵在小攤前許久都沒有動靜,方問出了聲。
從過往回憶中迅速抽離的明黛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正拿着一個色彩鮮豔的狐狸面具,随後松開手,扯了扯唇,“這個面具多少錢。”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個面具可是小店賣得最好的一個,價格也不貴,僅續二十五文錢就能帶走。”
明黛取出一枚碎銀遞過去後,拿着面具轉身就走。
“姑娘,我還沒找零給你呢。”回答貨郎的是那随風飄來的一句“不用了。”
手上拿着一張面具的明黛來到湖邊,吹了一會兒冷風,等逐漸平靜了自己悲憤苦楚的心情後,才擡腳往家中走去。
她回來得太晚了,府上的人也皆睡了,就連檐下的燈籠都取了幾盞。
明黛讓丫鬟先下去休息,自己獨自提着燈籠往清芸院走去,走過紫藤花長廊時,忽有清風湧來,晃得周邊的青竹婆娑作響,連灑落在地上的月光都被缺割成不規則水墨圖。
随着風停,月亮被烏雲遮擋了半張臉,也将竹林後站着的男子身形給徹底勾勒出來。
明黛被從竹林後出現的男人險些吓了一跳,扭過身要走時。
那人連忙着急地出了聲,喊道,“表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