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愣了愣。
一旁的俊朗伶人疑惑道:“哪位小皇子?”
靠在他身上的青陽瑾擡起了眼眸,宛若浸着桃花潭水一般,無端地叫人覺得風情萬種。
“就是當今這位男聖人的第八子,在皇子裡頭排行老四。在他之後許久都沒有皇子出生,又受封得晚,因而許多年都被稱作小皇子。”
羅雨風也是知道他的,這位王子老實得過分,既沒有開府,也沒有官職,至今還住在宮裡,就跟不存在似的,隻聽聞狀貌甚美。
想到這裡,她好像有了些印象,似乎兒時入宮,是見過一個漂亮小男孩兒的,若真是他……娃娃時便那般好看,想來是名不虛傳。
原來他與我同歲……
侍人又問:“那為甚受封得晚?”
誰知青陽瑾卻嗤笑了一聲。
“他母親去得早,許是有了繼母便有了繼父吧。”
說完,她忽地放下了手中折扇,睜大了眼睛:“莫非……聖人是要将他許人?”
衆人皆是沉默了一瞬,這話說的人覺得荒唐,聽的人也覺得荒唐。
曆朝曆代,哪裡有将皇子許出去的?
在大齊,别說是皇子了,皇女都不該許出去。
可偏偏已有了這樣的先例,叫人不得不多想……
那破例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咱們當今的這位男帝。
此人向來貪戀美色,這于帝王而言,本不是什麼大事,可如此一來子嗣便多了,難說沒有奪儲的風險,于是今天要将這個嫁出去,明天又要将那個嫁出去。
六年前,甚至嫁出了一位和親的王女。便是男子為尊的朝代,派個宗室女去也就罷了,好好的盛世,他竟要派親女去和親,險些沒磕死幾個言官。
羅雨風的母親忠安郡王請旨領兵去打,都沒勸動這懦夫,到底給王女改成了二字封号,将人送出去了。
一旁的楚斯木反應過來,拊掌道:“約莫是了!仔細想想,好像也不見他出來走動過,逢年過節時也從未露面。”
青陽瑾的小夫嗔怪道:“即便是要許人的郎君,也沒有幾個會管束得這樣嚴呀。”
青陽瑾立即用手中折扇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還敢妄議官家貴人?”
他連忙閉緊了嘴巴,不敢再說了。
羅雨風皺眉。
“可聖人向來寵子輕女,便是他不得寵,也未必會将他許人吧?”
聞言,青陽瑾收回了挽着伶人臂彎的手,直起了身子,下巴往外點了點。
伶人會意,笑着退下了。
青陽瑾見外人走了,這才傾身低語:“他生母入宮九月便生下他了。”
“阿。”
羅雨風恍然出聲。
楚斯木一臉擔憂:“早産呀?”
青陽瑾:……
羅雨風已顧不上向楚斯木解釋這話中的深意了,她将嗓音壓低,眼裡發出了好奇的光亮:“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青陽瑾也神秘兮兮地将折扇掩在唇邊:“那位夫人頂好的人,我知道的。聽聞是被歹人所害失了功力,若不是聖人求了許久,她斷不會出嫁的。入宮之後雖為嫔位,但同夫人。聖人……我還是更信女人。”
青陽世家承的是錦繡門,主君乃當朝左丞,家族十分興旺。
說來也巧,青陽氏祖上就是靠女子做繡活發家的,到了如今出生的也總是女兒,稀疏幾個男丁說不上話,向來是女人當家,實乃當世女尊男卑之典範。
青陽瑾是家中正房嫡長女,自然以女兒身為傲。
但她此言也并非是認為女子就一定高潔,隻是比起聖人,更信那個名聲好的罷了。
羅雨風想想聖人,也覺得有理,她暗暗歎了口氣,問道:“可已有了人選?”
皇子許人,跟從前的公主下嫁應是一個道理,前朝的驸馬不得進入仕途,如今也是半斤八兩。
不隻事業難做,連日子也不會順遂,并不能與尋常夫妻作比。
就說這最不同之處——人家公主都是有公主府的,驸馬想見上一面也得等人傳喚。
至于尚了王子的王妃?沒有先例,約莫也差不多吧。
楚斯木搖了搖頭:“那就不知道了,可惜今日有雪,不然我還能夜觀天象,猜猜是哪個倒黴蛋。”
聞言,青陽瑾笑着搖了搖頭,讓小夫把伶人招了回來
“總歸不會是我。”
她天性風流,早已成家,如今與正夫叫一個琴瑟和鳴,同小夫是一個如膠似漆,和情郎也算得上卿卿我我……但也有可能是她旁的姊妹。
除了她這般的左丞家眷,就是右丞闵國公的家眷了,可他家世子已經尚了王女了……
還有……
羅雨風一邊想,一邊看着窗外,雪依舊沒停,悠适地飄在這酒綠燈紅的夜裡,宛若亂瓊碎玉,想來會是個豐年……
她隐隐有了些預感。
不會……
是我吧?
她蓦地回頭,迎上了青陽瑾意味深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