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沉默一瞬,“哦”了一聲。
“挺好的,是位老管事了。”
聞言,羅雨風看了懷皓一眼,便見他也看向了自己,仿佛有些默契似的,羅雨風心想:他且精着呢。
他們路過小道,見一些男子正在蹲着唠閑嗑。羅雨風便多瞧了幾眼。
娘子解釋道:“估計是家中女人當家,大小事都有人管,他們便閑了。”
尋常百姓家,就算女子練了武,也就是跟男子打個平手,如此一來,也奈何不了一些遊手好閑的男人,他們肯聽話也便罷了。
此事羅雨風也知道。
幾人漸漸走出小道,遠遠地瞧見羅家的護衛在正同莊子的人交涉。
娘子停下腳步:“小娘子,自打年後,我家大女兒成日地在家,這才學會燒菜,她手腳笨,我不太放心,便先回去了。”
羅雨風看向她:“令愛多大?”
娘子回話:“已快十二了。”
羅雨風:“哦……已是個好年紀了,娘子請放寬心。”
于是那娘子又行了一禮。
“多謝……多謝娘子的賞錢。”
說罷又往人多的地方看了一眼,适才轉身離去。
羅雨風帶着人同護衛兵馬回合,莊子的管事們也得到消息,匆匆忙忙地帶隊來了。
領頭的管事四十多歲,見到羅雨風和永益王,自然是恭敬地拜見。
這兩位新主,一人是王子,一人是縣公,身份尊貴到了天邊去,她是不敢耍滑怠慢的。
羅雨風并不說話,紀懷皓便知道她并不想摻手郎君管事,于是接過話權,也并不多言,隻吩咐道:“既已備了膳,我們用時,你們便在下頭說吧。”
管事擦擦鬓邊細汗,連忙應下了。心道這梓夫二人好好的休沐不在家待着,新婚第二日就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查崗耍威,真是怪哉!
莊子籬笆裡栽着春花,偶聞雞犬桑麻,大有鄉野風光。
庭院中堂,羅雨風和紀懷皓正在用膳,下面低頭跪了一排人,正在小心地交代着。
羅雨風并不關心他們都說什麼,她同烏金關系親近,便讓她在旁邊小桌用膳,連帶着護衛也都放去莊裡用餐,隻留兩位宦官在席間伺候。
紀懷皓用膳時也不愛說話,隻聽着管事們講,覺得這莊子面上還算過得去,剩下的就是看賬了。
二人用過膳,紀懷皓才開了尊口,卻不是問莊子的事。
“讓此處的釀酒師傅帶上拿得出手的酒來。”
羅雨風知道,這當然不是給他叫的,而是專找來給自己解悶兒的。
她覺得小皇子語氣不似往常,帶着冰冷疏離,矜貴極了。
原來他不用讨好别人時是這樣的,真真正正是個皇家子弟……
釀酒師傅很快便來了,羅雨風往裡間小榻上一躺,讓人到跟前請安,見來人是個名矮瘦的老丈,又命烏金搬了個凳子給他坐下,一邊品酒,一邊聽他說些見識。
皇家的酒莊,酒不會差,但要說頂好的,也不至于,否則怎會陪給不受寵的皇子做财禮?
好在羅雨風對自己感興趣的事都新鮮,并沒有中途走人,她覺得自己既說了來陪他,便該是來陪他的。
許是因為有她在,紀懷皓的表情也算溫和,羅雨風命辰雁幫他查帳,烏金倒是不會這些,同十六坐在一旁,聽那老丈講話。
辰雁翻看了片刻,把手中的賬本往王子跟前遞了遞。
“王子,您看這兒,跟前面……”
底下管事們都有些忐忑不安。
紀懷皓“嗯”了一聲,莊子沒有太大差錯,但也免不了從中抽利、克扣佃戶,這些東西一時半會是算不清的。
他淡淡道:“是你們自己交代了私賬,還是我把賬目帶回去,随意填補上,再回來抄你們的家?”
抄家?!
下面有幾人的臉色瞬間吓成了白紙。
他們也不知什麼受寵不受寵的,隻知道眼前之人是聖人的兒子,這便夠了。如今他又成了大将軍的女夫,衆人隻覺得他不會是個顧規矩的主,沒人質疑他說的話。
但很多錢都已經花出去了,哪裡補得上?大管事滿頭大汗,沒想到這金枝玉葉的小皇子竟會親自來看莊子,還這般不近人情。
紀懷皓見他們神色,便已了然。
“那便從爾等後面的薪水扣吧。柴秀,派人去他們家中,先搜。待估出個數來,再算怎麼填補。在場若有清白的,也可先把做事的位置頂上。”
管事慌忙辯解:“怎可這樣草率?哪裡有證據表明我等……”
柴秀皺着眉頭喝道:“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