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擡眼看了看,不遠處正停着輛車,車圍上繡的是日月黑虎火焰紋,果然是自家的馬車。
一旁的楚斯木感慨道:“天呀,雖是新婚,這王子看得也太緊了吧。”
羅雨風也沒問她為何認定車裡的人是小皇子,畢竟她的腦回路總是自成一派的。
隻是聽楚斯木這樣說,羅雨風竟也覺得還好,畢竟小皇子來接自己還是頭一回……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熟絡了不少,小皇子雖愛跟她待在一處,卻并不是很粘人,總能趕在她不喜之前拉開距離。
“可能又有什麼花樣了。”
聞言,楚斯木“咯咯咯”地輕笑了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
羅雨風面無表情地看向她,這小娘子沒有談過情說過愛,卻酷愛翻閱話本,自認為懂得不少。
二人到了馬車旁,車簾便被半掀了開來,如她們所料,裡面端坐着的正是永益王紀懷皓。
他今日也戴着白玉雲鶴镂雕面具,倒同上元那夜羅雨風在宮裡見他那回是一樣的,隻是耳垂上比那時多了副玉珥,雙鬓青絲于耳尖處拐了個彎兒,高高地束了起來,漸入玉蓮冠之中,一雙鳳眼内勾外翹,靈動威嚴,是為玉質金相,絕世無雙。
楚斯木方才還在調侃他,此時見了面,也不免恭敬地見禮,待永益王颔首,她便朝羅雨風眨了眨眼睛,先行告辭了。
紀懷皓穩坐在車裡,撩起廣袖,将一隻修長的手伸了出去,青藍如水的筋脈安靜地蟄伏着,将所有力量都隐匿了起來。
羅雨風瞧了那隻手一眼,心想省勁兒也好,于是握了上去。
紀懷皓的體溫不冷不熱,總是溫潤的,宛若貼身擱放的白玉般,手指一彎,便将人拉上了車。
“王子怎麼來了?”
紀懷皓将面具摘了下來,便露出了一個莞爾的笑來。
“體會一下過夫家門而不入的美好。”
羅雨風輕笑出了聲。
是了,他不喜歡宮裡。
提到宮裡,她又想起斯木所說的“公主”之事,看着小皇子這幅玉質金相,便突然笑得更厲害了。
“你......哈哈哈哈......”
紀懷皓滿頭霧水,隻聲音還是那麼低沉清貴。
“我?怎麼了?”
你險些就要變成公主了!
在羅雨風印象裡,“公主”二字除了出現在史書裡,便是在話本裡了。那些人物或英姿飒爽、或溫柔撫媚、或聰慧端莊,但無一例外,皆是女子,也是大齊人對于古人的幻想與浪漫。
小皇子與她們不能說是一模一樣,隻能說是毫不相幹。
“哈哈......其實也沒什麼可笑的,哈哈哈......”
畢竟大齊以前,縣公也專指男人。若是先人看她,也會覺得女子做縣公簡直是可笑至極。
“哈哈......”
就是忍不住。
此事若放在旁人身上,她并不會覺得如何,但放在小皇子身上,便無端地覺得有趣起來。
紀懷皓見她笑得開心,不經意間也成了滿面笑容的模樣,語氣中多了許些歡喜。
“沒什麼可笑的還笑成這樣,到底是什麼?”
羅雨風便把此事跟他說了一遍。
紀懷皓也哭笑不得:“我若改封為公主,梓君要變成什麼了?驸馬麼?”
羅雨風想了想,又笑了起來。
“給我個驸馬都尉當當,也不是不行。”
雖說驸馬都尉就是個掌車的,但“都尉”好歹算是武将了,總比現下在禮部對口。
紀懷皓竟當真思考起來:“我是沒意見的,四姊本就是二字王,又是女子,叫公主也沒什麼錯。”
羅雨風眉眼彎彎,笑着道:“一共隻有三位降厘的親王,一位嫁出了國去,許是管不到了,你兩人竟都随意,這事兒沒準真成了。”
紀懷皓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屆時,我可就是史上第一位男公主了。”
倒頗有些驕傲自豪的模樣。
羅雨風佯裝驚喜。
“呀!那我可是第一位女驸馬啦。”
紀懷皓彎起唇角:“恭祝梓君名垂青史。”
羅雨風附和道:“同喜同喜。”
二人又是笑鬧了一會兒,待歇了氣,羅雨風才發現小皇子出門沒帶旁人,隻有十六在趕車,便問道:“維康柴秀呢?”
紀懷皓心想:怕你不放心他們出府。
他假裝拈酸吃醋,淡淡道:“我不想跟他們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羅雨風又被逗笑了,倒是想起了件事:“王子提醒我了,可要去挑些寺人?”
紀懷皓不小心哼笑出聲。
“挑來偷我人的麼?”
羅雨風覺得有些好笑。
“那便沒人服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