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迅速冷靜下來,心想阿娘應該也回來沒多久,便道:“給阿娘請安,我倆去園子裡玩了一會兒。”
話音剛落,十六就從牆頭翻了進來。
四目相對,尴尬至極。
羅雨風先發制人:“你怎麼不好好走路?”
忠安郡王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放下了手中竹莢。
“......遇刺第二日,你就敢出門玩耍?”
羅雨風望天。
郡王又看向了紀懷皓,忍不住聲音大了幾分。
“王子!竟還陪她出門玩耍?”
紀懷皓望地。
剛入梓家門第四日,他被罰去祠堂站着了。
是的,站着,很尊重他的身份了,反正自有人替他跪。
維康苦唧唧地跪在他家郎君左後方,柴秀則跪在了右後方,活像是兩隻替罪羔羊。
這二人在宮中也是常跪,以為來了郡王府,不會有人再罰他們了,不曾想就過了四天的安生日子!
紀懷皓在宮中比他們跪得更勤,他們随侍還是輪班呢,今天我陪王子跪,明天你陪王子跪,可王子就這麼一個,别人誰都替不了。
如今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了......
斜眀院内,羅雨風站在忠安郡王身後,為阿娘捏肩按頭,眼睛一轉,就開始轉移話題:“烏金,牢裡的那些人,可問出什麼來了?”
烏金點點頭。
“是從什麼換命堂來的,直接領的堂主之命,沒瞧見背後是誰指使的,也不知與刺殺肅王之人的幹系。”
忠安郡王皺眉道:“換命堂?”
“哦!”
烏金一邊回憶,一邊補充道:“我瞧着不是個宗門,倒像是某個宗門底下附屬的地方,隻是時間太久遠了,我有些看不清......像是個山谷,有許多草藥味兒......”
站在一旁的辰雁很是驚奇。
“嚯!難不成這‘換命’是‘以命換命’的意思?幽居山谷的醫門中竟有人在暗中做這樣的營生,倒跟話本裡說的魔教似的。”
忠安郡王沉吟道:“醫門雖是不少,可與皇嗣們有關系的卻不多......”
羅雨風也想起一人來:“若是她......倒也不奇怪。”
烏金、辰雁等人對朝堂之事沒那麼清楚,此時還糊塗着。
忠安郡王冷哼了一聲。
“這手禍水東引使得倒是熟練。如今王女王子們都在禁足,你被刺殺的事若是洩露了上去,她必會咬定歹徒是江湖中人,哭訴自己兒子無辜了。如此一來,又能叫我等與永益王互相猜忌,倒是一石二鳥。”
羅雨風點了點頭。
“她能坐上貴妃這個位置,工于心計也是自然。”
大齊太祖便是前朝後宮中的女子,羅雨風從不會小瞧了她們。
忠安郡王掂了掂鎏金銀勺,在末釉茶铛上發出了幾聲金屬碰撞。
“若沒有‘解憶’,我等真要吃了這等啞巴虧。”
羅雨風笑道:“現下恐怕也要吃下這個啞巴虧。”
忠安郡王皺眉:“如何說?”
羅雨風上前,将煮好的茶添進盞裡。
“既知他們母子二人并非謀害肅王的真兇,我們若是收拾了她,豈非給旁人做嫁衣?不如留下這個把柄,總有一日用得上。”
忠安郡王瞥了她一眼,露出了一絲不耐來。寶貝女兒被人當了靶子,還要暫且擱置元兇,她哪裡還能有好心情?
“你這慢性子不知是随了誰去。”
羅雨風一邊吹着茶盞上的熱氣,一邊彎起了眼睛。
“如此才跟阿娘互補來。”
忠安郡王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羅雨風微微一晃,連忙雙手捂住了茶盞。
忠安郡王雖然不滿,卻也沒有再提此事,似乎是要依女兒所言了。
“你近來莫要出城了,那異器兇手還未尋到,又有人渾水摸魚,到底不是十分安全。”
羅雨風乖乖點頭。
忠安郡王又問:“王子如何?”
羅雨風聳了聳肩。
“挺老實的,打不過我。”
忠安郡王這才舒緩了臉色。
“還是我兒厲害。”
羅雨風将茶奉了出去,今日也收獲了來自母親的盲目肯定。
待忠安郡王施施然地走了,她也沒忘了共患難的夥伴,溜溜達達地前往祠堂接小皇子了。
紀懷皓站在昏黃的燈下,明明是風儀玉立,在羅雨風眼中卻無端地多出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畢竟他總是讨巧賣乖的,又是被罰站呢。
紀懷皓聽出了腳步聲,驚喜回頭,披下的發絲輕輕劃過了頸間,在暖黃的籠光與月色的交映下,襯得端正的面部柔和了許多,竟顯出了一絲青澀來。
“梓君……”
羅雨風沒什麼表情,隻點了點頭,在心裡默默地想:當真不白叫他小皇子,年紀尚輕呢。
紀懷皓輕聲詢問:“阿家還生氣嗎?”
羅雨風騙孩子似的,張口就來,:“氣的。她說下次再見你,便要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