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懷皓失笑,這一聽就知是假話。
羅雨風道:“回去吧。”
這話說完他便轉身走了,紀懷皓乖乖地跟在了她身後,一步一随的。
維康、柴秀二人欣慰地看着他們,感慨真是好一對璧人。
就是沒說他們能不能起身......
後面幾日,羅雨風沒再出門,隻在家裡玩玩鬧鬧,還不忘去關心了兩位中官幾回,鬧得府内上上下下都知道娘子看上了兩個中官,王子也不待見他們了。
羅雨風站在書房二樓,打開檀木架子上的小罐子挨個查看。
“反正我荒唐也不是一兩日,這樣順理成章,便能把此二人剔出去了。”
如此一來,聖人也不會說什麼,要怪也是怪他兒子不大度,不能容人。
她并不放心宮裡來的眼線,若是聖人的人也就罷了,但也說不準是其他宮裡的,她才被宮裡那位貴妃給刺殺了呢。
烏金道:“我看他們二人對王子也是有幾分情誼的。”
羅雨風輕笑了一下。
“院裡的野花若是開了十多年,也會有情誼的。”
她拿起竹簽,撥弄罐中的小蠍子。
“世人懼怕這些小動物,卻忘了它們是毒,也是藥,全憑背後之人怎麼使用,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烏金心裡清楚,娘子說的不隻是那兩個宦官,還有永益王......
她家娘子又舉起罐子看了看。
“但是......咬還是不咬,什麼時候咬,咬重還是咬輕,卻會被他們的心思左右,如此一來,便更不好判斷了。”
“在還不明朗的時候,我能做的就是......”
“啪嗒。”
她蓋上了罐子。
“将他關起來。”
新婚九天休沐,轉眼就過了。她是縣公,沒有官職,平常自然不用上朝,但再過些日子便是朔日朝會,好歹得去殿外站站,保不準聖人要跟她寒暄幾句。
這番起早,紀懷皓和辰雁又是好一頓折騰,才把羅雨風伺候起身。
朝會上,聖人聽聞義甯縣公揭露了一個貪污的鄉長,認為她事情辦的很好,這一成家,好像人也長大了,便派了個新職給她——坤子監監丞,算是個閑職。
羅雨風第一個念頭是:不到五品,平常也不用上朝,第二個念頭是:可以,但沒有必要。
到底算是官家的恩賜,不能抱怨太多,比起從五品的驸馬都尉,這個職位好歹有個升遷的餘地,也不算差了。
羅雨風有了官職,多少要做些事。
坤子監隸屬禮部,是太祖親手建立的,跟國子監不同,不是教貴族子弟讀書的,而是監管全國的女子武學啟蒙,主要是為了在民間廣設坤堂。
起初實施難度很大,但這麼多年下來,稱得上是頗有成果了。平常的事務跟戶部、兵部有很多牽扯,因此,雖說是隸屬禮部,實際上更像是獨立機關。
進宮做事雖然麻煩,但好在事情不多,而且,她在隔壁國子監還有個難姊難妹——楚斯木,這個本應進司天台的疇人。
說起此事,還得歸咎到她那天生的頓性上。
司天台嘛,其中事務無非是“吉、兇、福、禍”這四樣,涉及這類玄之又玄的事,最是敏感,也最是不好幹的。
她的父親楚衍雖是司天監,卻也難保她那性子能看懂貴人眼色,别人也就罷了,若是得罪了官家……料是太女也難救。
于是,楚斯木就這樣被母家若氏接管了,現下正在國子監任職,也就是在她的親姨母手底下辦事。
姊妹二人離得近,在出宮路上還能一起聊聊天,也不算太無聊。
楚斯木依舊是消息靈通,毫不吝啬地分享着見聞。
“聽聞朝上有言官進谏,說‘天下往之,謂之王。王女王子既已厘降,不當為王。’”
羅雨風“嚯”了一聲。
“那當什麼?公主嗎?”
楚斯木大笑道:“然!自古以來,公主之‘主’,為“主婚”之“主”也。”
“公主”二字說白了,就是許出去的公家之人,以前隻有女子會許人,久而久之,公主便特指皇室的女兒了。
但大齊的皇女一般是不嫁人的,因此打立國起,大齊就不用這個稱呼,無論皇女皇子皆封為王。
當然了,郡公主、縣公主也是同理。
因此忠安郡王不是郡主,而是郡王。羅雨風也不是縣主,而是縣公。
如今碰上了這麼個不負責任的聖人,王女、王子也要厘降了,為了區别,便将他們封為了二字王。
沒成想言官們瞧着厘降的皇嗣越來越多,竟提起了這樣的異議,惹得羅雨風笑得抖了抖。
卻聽楚斯木一本正經道:“經他們這樣一解釋,我覺得很有道理呀!此事也并非沒有先例,從前的太後皇後都是女子,現在也可以是男子了。女子可以封王,男子也可封為公主嘛,你覺得呢?”
羅雨風笑道:“我覺得挺好,‘公主’二字也頗為貼切。隻是......”
楚斯木問道:“怎麼?”
羅雨風便她的方向側了側,悄聲說:“厘降後便沒了奪儲的資格,若是連王爵都改了,便隻剩四個字了。”
楚斯木好奇道:“什麼?”
羅雨風遮着唇,笑眯眯道:“殺人誅心。”
楚斯木縮了下肩膀,又圓又大的棕色眼睛彎了彎。
“我忘了這茬,這可尴尬了。”
羅雨風問她:“聖人怎麼說?”
楚斯木道:“以後不知道,反正今天是沒應承。”
羅雨風思忖了片刻,突然被楚斯木拽了拽衣袖。
“好像是你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