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不曾想,他雖是不懂這些,卻并非毫無章法,反而有自己的一番節奏,力道适中,倒真叫人舒緩了幾分。
她漸漸眯起了眼睛,被托在指間的臉頰突然地陷進去了一些,她猛地一睜眼,有人進房了!
紀懷皓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忠安郡王控制着聲量,用氣音吼道:“老娘要造反!”
羅雨風:!
紀懷皓:!!
羅雨風趁着阿娘還未轉到書房裡面來,腿上幾次施力,将小皇子朝桌子下面又踹又怼,唯恐他小命不保。
沒想到小皇子人不瘦弱,身子卻夠軟,還真叫她把人塞了進去!
她一邊動作,一邊提醒道:“阿娘慎言,隔牆有耳!”
忠安郡王言辭狠厲:“我已命人看住中官和皇子的房門。”
是,但不是!
忠安郡王句與句之間并不停歇。
“這狗官竟敢讓我兒給他演春宮!”
羅雨風這下真是大吃一驚!
“阿娘怎說得這樣難聽!”
她阿娘恨鐵不成鋼:“我可有說錯?”
羅雨風想了想,監視床笫之私,記錄伴侶起居,雖是文字版的記錄,但也會配些梓夫相處的圖畫……
如此一想,要素竟然都具備了!
羅雨風恍然大悟,真誠回道:“醍醐灌頂。”
忠安郡王氣道:“結親也便算了,是他小子進門,我們算不得吃虧,如今辱了我兒,我忍無可忍!”
到底是大将軍,氣憤到這個地步也還尚存理智,她湊到了桌邊,打算與女兒小聲密謀。
羅雨風故作鎮定,隻祈禱阿娘别真的說出什麼來,也暗自希望燈下夠黑,小皇子隐藏氣息的功力夠好。
忠安郡王攬住女兒肩頸,低頭說道:“為娘心意已決,兵貴神速!我這就去調派衛兵。我兒遣人圍控東宮。”
一字一句,盡數傳進紀懷皓耳中。
羅雨風:……
她忍住了閉眼的沖動。
她驟然又被娘親壓低了頭,慌了一瞬,望向桌下,正巧對上了小皇子那雙漂亮的眼眸,雖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但不見有的往日神采,倒好似是寫了幾個大字——“救救我救救我”。
她硬着頭皮,雙手按住了母親的肩膀。
“阿娘且慢!”
她說着話,暗暗将阿娘調整了角度,卻見忠安郡王又是惱怒,又是疑惑,她不覺快言快語了起來:“把聖人拉下來,又有誰可擔大任?”
話一落地,她就想自扇嘴巴。
“自然是成華殿下,她乃儲君!”
紀懷皓:我不想知道!
羅雨風忙道:“可她若上位,必會更加忌憚我們!”
“大不了解甲歸田!”
“阿娘可走,姨母舅父尚在邊陲,又該如何?”
“群狼環伺,将才難遇,我既已放權,她能奈何?”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忠安大将軍向來殺伐果斷,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一時被自家女兒的瑣碎借口撲了個滿臉,還以為孩子年紀尚輕,在關鍵時刻優柔寡斷。
眼見她母親耐心告罄,羅雨風不假思索地一通胡謅。
“這就如同尋常百姓家,夫妻不睦,難道不想和離嗎?想想孩子!百姓無辜!”
忠安郡王猛地起身,放棄氣音,字字擲地。
“糟!粕!”
羅雨風順勢也起了,在她阿娘面前瘋狂擺手。
忠安郡王深呼了一口氣,再次放低聲音:“為娘可不是那等愚善之輩!”
“我知我知。”
羅雨風連忙寬慰母親,同時思緒百轉千回。
如今阿娘正在氣頭,勸解無用。
小皇子把她母子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幹淨,就算哄他說“阿娘隻是一時氣憤”,也無濟于事。
若是放他不顧,便是立阿娘、家族于險地。
不如将他軟禁,推成華即位,以羅氏權勢,加上擁立新帝之功,不怕無法掣肘。
室内不知何時鑽進了一縷清風,燭火有感,扭曲搖曳,映得地上光影變幻。
借着這光,羅雨風隐約瞥見桌下多了抹紅色,似是液體,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