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心中并不是很想理清這件事,隻愣了一瞬,便悠然自得地反駁道:“他權勢不如我,武功不如我,自然不敢忤逆我。”
他中了我的蠱,命還在我手裡。哪怕先前對我有幾分心思,如今怕也是愛不起來的……
二人見她語氣笃定,相視一眼,深知皇子許給羅家,牽涉良多,也不再多言,青陽瑾又調笑了兩句,便說别的去了。
眼下是太平盛世,可這是多方勢力相互制衡的結果,其中利益關系錯綜複雜,說不定哪一根弦出了錯,就會打破這樣微妙的平衡。
世族子女,生來便有許多責任,上關乎朝堂,下關乎黎民,兒女情長,不過添頭罷了。
月亮挂在了正當空,被朦朦胧胧的灰雲吞吃了大半,好似半醉不醉地彎着身,披上了長長的灰袍子。
羅雨風是被青陽家的仆人送回來的,手裡還拎了一個包裹,看起來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都有什麼。
十六在暗處陪着她,但并沒有離得太近,見永益王與烏金在府門口将她迎了進去,便又死不悔改地翻牆回斜眀院了。
羅雨風見了紀懷皓并未說話,也未動彈,隻站在那裡,白面粉唇,像個極精緻的瓷娃娃。
紀懷皓一愣,方才反應過來她身上有點酒氣,許是有些醉了。
紀懷皓笑了一下,心想她這樣不哭不鬧的,也算是省心……
于是牽過了她的手,将她一路往院子裡帶,隻覺得那手上軟軟嫩嫩的,半點繭子都摸不出來。
這哪裡是主家娘子的手?
便是被藏在金屋裡的女子,也得生些彈琴的繭子吧?
若是叫人知道了,保準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他手裡牽着人,腦子一刻也停不下來,沒有邏輯地想了許多事,終于将人領進了主屋。
辰珠迎了上來,看到她家娘子後,倏地後退了一步,連眼睛都瞪大了。
辰珠向來沉穩,紀懷皓還未見過她這幅表情,因此默了默。
他不明所以,便也未動聲色。
隻見辰珠瞪起的眼珠子看向了他們牽着的手,又暗暗地舒出一口氣來。
“王子……可要服侍娘子休息?”
有這機會?!
紀懷皓鎮定地點了點頭。
卻見辰珠有些猶豫,本要走了,卻又邁了回來。
紀懷皓狀似不經意地補充:“你且放心。”
辰珠看向了王子,一臉的“我不放心”。
她踟蹰地囑咐道:“娘子醉了,不好說話,王子隻需帶她躺下便行了。”
紀懷皓見她這般表現,便預感此事不太簡單。
可……有這樣的機會,他若不抓住,簡直枉為人。
他做了些心理準備,平穩道:“我知道了。”
于是辰珠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狠狠地低下了頭,繞過了自家娘子,見着後面跟着的烏金,又擡起頭來,下意識伸出了手。
烏金也連忙握住了她,二人似是勇士會晤,四手相攥,背過身去,一步一步地邁向了自己的廂房。
紀懷皓隐約覺得,這兩人走的比平時快了些……
但他還牽着羅雨風,也不願分神去多想旁人,心下想了想流程,覺得應當先為她淨臉,于是邁出了步子。
手指突然一緊,紀懷皓轉頭去看,自己竟是被那柔軟的手給回握住了……
他輕笑了一聲,卻見羅雨風緩緩轉頭,眼中毫無焦距,突然沖他露出一個十分瘆人的微笑來。
“去哪?”
紀懷皓心頭一顫。
好在他膽子大,顫完便過了,還在後知後覺地想,自己當真是被吓了一跳。
沒見過有人醉酒是這個表情的……
他忍住了笑意,輕聲哄道:“為梓君淨臉,我們一起去可好?”
誰知羅雨風卻僵硬地回道:“不好。”
紀懷皓一臉“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
想來這便是“不好說話”了,就算醉了也還是那個叛逆的她。
紀懷皓便也不問了,另一隻手試探着碰觸了羅雨風的外裳,看她沒有反應,才動手去解帶子。
“嗙。”
紀懷皓瞬時便看了過去,原是一個黑色包裹掉在了地上,零零碎碎散落了一地,他心中疑惑,便打算俯身去瞧。
“咔嚓”
手腕傳來了刺骨的疼……
紀懷皓倒吸了口氣。
脫臼了。
隻見羅雨風原本拎着包裹的手捏在了他的手腕上,細細的經骨微微凸起,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力量,眼瞧着還要使勁。
他鬓邊都要浮出冷汗,立馬開口制止。
“梓君!别這樣。”
話剛出口,他便發覺這個句式過于強硬了,于是連忙放輕聲音,又補了一句。
“求您……”